陆曈竟真治好了金显荣!
这也就罢了,更令人不安的是,他回到医官院中后,崔院使一直没分派别的差事给他。虽然他自己并不是什么勤劳之人,但这批新医官入院,人人想要出头,长时间坐冷板凳,吏目考核不过,入内御医便再无机会。
他把所有帐都算在陆曈头上,奈何治好了金显荣的陆曈在医官院中已小有名气,后来更有殿前司指挥使裴云暎在背后仗势欺人,他也不敢贸然动手。
没想到如今陆曈竟然主动找死。
一介平人,仗着有人撑腰便张狂至此,不知天高地厚。
他有心想再挑拨一下,将此事闹大,最好闹到无法收场,便作势长喝:“诬陷朝廷官员,你可知该当何罪?”
陆曈眼如寒冰:“曹医官张口诬陷,未免有失偏颇。”
“口说无凭,陆医官有本事拿出证据。”
“我当然有证据。”
崔岷目光微微一震,垂在身后的手悄悄握紧。
陆曈抬手,面前纸卷应声而展,长长拖于面前。
她道:“当日崔院使对下官说,春试所写药方,安魂魄,止惊悸。但若病人除此之外,惘然如狂痴,烦邪惊怕,言无准凭,此药方药效却显浅薄,或许使妄言妄见之症减轻,但神不守舍、心胆被惊之状犹在。”
“所以下官在此药方中,添几味白及、胡麻、淡竹沥、黄柏、柏实、血竭…”
陆曈一展手中药册。
“这是医官院前几日问御药院分拨的药材单册,其中正有白及、胡麻、淡竹沥、黄柏、柏实、血竭几味药材。”
“我刚告诉院使药方,院使随后就用此药,难道只是偶然?”
她站着,脸色很冷:“院使是先以询问医经药理为由,窃取药方,随后以此药方治好戚家公子。”
“行医过程中,不曾提过下官分毫。分明是要窃人之美,以为己力!”
最后一句话,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四周一静,众医官面面相觑,随即渐渐响起低声碎语。
虽然陆曈说的话乍一听是有几分道理,但仅凭一张药方便指责院使剽窃,是否有点过于捕风捉影了?
崔岷抬手,压下众人低语,适才看向陆曈。
他盯着陆曈,半晌,开口道:“陆医官,你说我剽窃你药方,是为了治戚公子疾病?”
“不错。”
崔岷下巴微扬,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一瞬变得晦暗,“那你说,戚公子所患疾症,究竟是何?”
“春试大方脉一科中所写药方,本就是针对痴病癫疾之症,戚公子自然是癫……”
话音未落,一边林丹青眼疾手快,一把捂住她的嘴,目光一瞬惊骇。
不能说!
丰乐楼后,胭脂胡同流传戚玉台妄言谵语,可太师府从未承认,只说戚玉台是因火受惊,一时惊悸失了心神。
纵然整个盛京城,城中百姓皆私自议论,可皇城之中,谁又敢将太师之子疯了的事拿到明面上来说?
就算三皇子手下人马,议论此事时尚要顾及场合,尤其如今戚玉台已痊愈,此事就更说不得!
陆曈挣开林丹青的手,林丹青对她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她便一时没说话。
院中众人似也知晓陆曈此言已是禁忌,一时都未开口。夏日近尾声,烈阳越是毒辣,晒得众人额上都渗出一层细汗,晒得檐下阴影里的人神色越发阴沉。
“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