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知宁抬眸:“我且问你,娘娘为何会突然召我进宫?”
“王管事不是说了,因为你好看,娘娘又恰好喜欢好看的姑娘。”徐如意回答。
傅知宁微微挑眉,一向端庄的眉眼透出一分孩子气:“你信?”
徐如意噎了一下,半晌迟疑开口:“因为圣上夸您有福?”
“荣王府出了奸细,皇后娘娘和大皇子想来都不好过,如今正是迫切需要与圣上缓和关系的时候,恰好圣上夸了我……”傅知宁将最后半杯水也喝了,这才轻轻叹了声气,“虽然不知圣上为何突然夸我,但我俨然已经成了皇后娘娘讨好圣上的工具,所以不论明日我作何打扮,是否讨喜,娘娘都会以礼相待。”
说完,她缓缓看向徐如意,“因为重视我,便是重视圣上的话,加上多年夫妻情分,不信圣上不动容。”
徐如意没听太懂,索性也什么都不问,继续拉着傅知宁叮嘱明日该穿什么不该穿什么。傅知宁听得头疼,好不容易坚持到家门口,徐如意见她一副不上心的样子,索性跟着下了马车:“我亲自去你屋中挑选衣物头面,若没有合适的,咱们直接回我家。”
傅知宁无言一瞬,正要说不用了时,傅通和周蕙娘就急匆匆出来了,看到她后立刻迎了上来。徐如意见状,打过招呼便朝傅知宁寝房溜去,只留傅知宁一人应对二人。
“大小姐真给傅家长脸,如今连圣上和皇后娘娘都对你青眼相加了,日后若是发达了,可别忘了你那在外游学的弟弟。”周蕙娘说起话来酸溜溜的。
傅通无视她,径直看向傅知宁:“随我去书房,我给你讲些进宫拜见的规矩。”
傅知宁:“……”
半个时辰后,傅知宁头晕脑胀地从书房出来,迎面就撞上了周蕙娘。
“这是我新得的翡翠镯子,种老色翠是个不可多得的,你明日记得戴上装点门面,免得被人轻视了去。”周蕙娘虽然冒酸气,可一荣俱荣的道理还是懂的,只是攒了许久的私己才买下的镯子,说送就送还是有些不舍。
傅知宁沉默一瞬,还是从她手上接过:“多谢夫人,待明日回来,便完璧归赵。”
“……你留着也行。”一听她这么识趣,周蕙娘眼神闪烁了,说出的客气话也没什么底气。
傅知宁笑笑,福了福身便捧着手镯离开了。
被傅通荼毒太久,她简直只想尽快回屋静静,结果刚踏进寝房,就听到徐如意的连连惊呼,傅知宁愣了愣,才想起表妹大人刚才没走。
傅知宁无奈一笑,一进门不出意外看到一片狼藉。
徐如意在满屋子的衣裳首饰里抬头,对上她的视线后激动道:“知宁,你怎么偷藏了这么多宝贝,平日竟也没见你穿戴过!你看这珍珠、这发钗,还有这织工细腻的锦缎衣裙,只怕哪一样都价不便宜……你哪来的钱买这些?”
“小姐……”莲儿可怜兮兮地看向她,表示自己也拦不住徐小姐。
傅知宁将手镯交给莲儿,又把徐如意从衣裳堆儿里拉出来:“我娘去前,给我留了不少家底。”
徐如意看着咋呼,对珠宝也没什么研究,闻言便直接信了。
傅知宁眼眸微动,刚要松一口气,徐如意便挑出一套衣裙递给她:“你明日穿这套。”
傅知宁低头一看,是那日后山衣裙溅血后,那人送来的一
套裙子。
虽然这些年那人送了不少东西,但傅知宁一次也没用过,只想着等到交易结束如数奉还,因此便要拒绝。
徐如意一看就知道她想说什么,登时便捂住了她的嘴:“不准拒绝,我今晚住下,明日必得盯着你穿上衣裙。”
傅知宁:“……”
徐如意见她放弃反驳了,这才又从妆匣里挑出一整套珍珠头面:“配这套头面。”
……也是他送的。傅知宁轻叹一声:“这套不行。”
“为什么?多好看啊!”徐如意皱眉。
傅知宁无奈:“太贵了,你想害死你姑父吗?”穿一套华衣锦裙就算了,缎子再贵也贵不到哪去,可这样一套价值连城的头面,只怕她这边进宫,锦衣卫那边便来搜家了。
徐如意懂了,只是还舍不得放下。
傅知宁叹了声气,取了一套母亲留下的珊瑚头面:“戴这个便好。”
珊瑚珠圆圆润润,红通通的透着喜庆,只是价值上低了些,是寻常小户人家也能咬咬牙买的物件。徐如意不太喜欢,可见傅知宁坚持,只能妥协:“那你明日要穿我选的衣裙。”
说罢,未免傅知宁不答应,她当晚真就留宿了,翌日一早和傅通夫妇一起,将她送到了中宫派来的马车上。
傅知宁独自一人坐在马车里,心中隐隐有些忐忑,索性悄悄掀开车帘一角,看一看早晨的市井,顺便也缓解一下紧张的心情。
临近皇宫时,她放下车帘坐直了身子,安安静静垂下眼眸。
马车越来越慢,终于停了下来,紧接着明显一晃。
应该是驾车的宫人下去了。傅知宁轻呼一口气,正要跟着下马车接受进宫前的检查,便听到车帘外面响起一声淡淡的声音:“来者何人?”
傅知宁躬着的身子瞬间僵住。
“回掌印,是傅家小姐傅知宁,今日奉皇后娘娘之命进宫面见。”车外的宫人恭敬回答。
傅知宁听到自己的名字咽了下口水,强行稳定心神后掀开车帘。
她本想下去之后行礼,谁知驾车的宫人只顾着给百里溪行礼,还未给她准备脚凳,而马车离地面将近一米,她今日这副打扮总不好直接跳下去吧……
正当她为难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过来,傅知宁看着这只有些苍白的手,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没有第一时间去扶,而对方也没有退回去,傅知宁只能硬着头皮开口:“没、没有脚凳……”
“有咱家在,不会让傅小姐摔了。”百里溪声音无悲无喜,连起伏都少有,只是视线在她的衣裙上停留一瞬。
傅知宁心中叫苦不迭,突然后悔自己刚才没直接跳下去。
“傅小姐。”百里溪再次开口。
……再拖下去,就真要得罪人了。傅知宁心一横,颤巍巍将手覆了上去,百里溪握住她半只手,拇指轻轻扣住她的手指。
他的手很冰,握紧的瞬间便激得傅知宁一颤。她脑子瞬间空白,僵硬地借着他的力道从马车上跳下来。
平安落地,不算狼狈。傅知宁忙松开百里溪,退后一步福了福身:“参见掌印大人。”
“傅小姐客气。”百里溪淡淡回应。
一人拘谨,一人淡漠,全然看不出曾做了十年邻居。
一旁&#30340
;刘福三见已经扶完,便要为百里溪递上手巾,结果被百里溪一道不轻不浅的眼风制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