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门之中充斥着压抑的死气, 那数以及百的魔域弟子身上弥漫着黑气,他们好似被抽干了所有力量,任由锁链束缚着,奄奄一息。
“阿兄!”
志刚扑进密牢之中寻找着自己的兄长, 他点燃灵火照亮整个密牢, 火光在一张纸消瘦的面孔中划过。
终于, 他在密牢深处发现了那张瘦到脱骨的熟悉面孔。
志刚颤抖着伸出手抚摸上那张看似了无生气的脸。
他尝试着呼唤几声兄长的名字,但却得不到半点回应。
血气直冲天灵,他后退几步,用尽全力想要劈开那捆绑在兄长身上的锁链,但直到灵力耗尽他都无法在那锁链时砍出一道豁口。
看来, 夜隐为了能够困住这群人倒是废了不少心思。
正当志刚大口喘着粗气, 稍作休息后准备再次一试时,那锁链突然出现了诡异的裂痕。
下一秒,伴随着咔嚓咔嚓的碎裂声, 束缚着数百人的锁链瞬间破裂开来, 重重地砸落在地上。
在锁链被卸下的一瞬间,原本几百位如同干尸一般的魔域子弟同时睁开了眼。只是那眼眸中无星无光,好似一具具行尸走肉。
有红气萦绕在铜门之外, 但好似在畏惧着密牢里的什么力量,那雾气无法进入铜门半分。
但这些魔域弟子却能够嗅到那股杀欲之气, 他们好似被蛊惑似的,撑着虚弱的身躯, 一步一步朝着铜门之外走去。
“阿兄?”志刚试探性地喊了几声, 但自己的兄长只是麻木地从自己身旁走过, 跟随着众人朝着洞外走去。
志刚赶忙从地上爬起来, 想要伸出手搀扶他, 但在触碰上他手臂的那一刻,却被烫得弹开。
为什么…刚才明明还是很冰冷的身体,此刻怎么变得滚烫?
没关系,只要回到家就好了。
离开这座密牢,就可以和家人团聚了……
然而,就在有人即将踏出铜门的那一刻,一串紫色的铃铛飞至密牢之口,高悬在半空之中。
南遥双指紧贴剑身,以身为圆心四周燃起灵火。
催动灵力时带起的强风吹起她的头发,她眉头紧锁,灵力由剑身引出朝着铜门处奔涌而去,汇聚成一道幽紫色的屏障,将准备离开魔域的弟子们全都困在了密牢之中。
“你在做什么?”志刚想要从屏障内冲出,但却被那股强大的灵力重重弹开,他怒吼道,“你难道看不到吗?他们都是被囚禁的!”
“我看到了。”南遥将自己的灵力源源不断地送入那盏屏障,她声音平静地没有半点起伏,“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我和夜隐叔叔是一边的。”
贺见终于沉不住气:“南遥!”
“万一夜隐叔叔不是要害他们,而是为了救他们呢。”南遥突然问。
这太难让人相信了。
贺见一转头,看着里自由只剩半步之遥,正在一次又一次撞击着屏障的魔域弟子们,收回视线,闭上眼道:“抱歉……”
“不用抱歉,我不准备说服你。”南遥笑了声,突然剑锋一转指向贺见。
猝不及防地一股力量将贺见的身子击飞,他后背撞在树上,还没来得及反应,一枚黄金锁便拷在了他的手腕之上。
谢悼冷眼旁观南遥揍贺见,好似不打算出手的样子。
南遥直起身:“麻烦你忍耐一下了。”
“松开!”
“你绑了我一次,我绑你一次,算是扯平了。”
南遥不接茬,但只要她一撤力,屏障的力量就会削弱。所以她只能抽身半刻解决贺见后,继续去维持那股结界。
只要撑到夜隐来……
但南遥却隐隐约约感觉到不...
对。
冥夜将军费尽心机,打开铜门卸去锁链,一定是为了引起一场大骚乱。
这种情况下,他不可能放任自己拦下这群魔域弟子。
所以他应该会——
“就是这儿!”
“我看到了,我的丈夫真的在这儿。”
“天呐,怎么会这样?”
“我的孩子、快点救救我的孩子,一个月了,整整一个月了,终于找到他了……”
南遥转过头看向身后。
无数魔域人举着火把,星星点点的火光照亮漆黑的峡谷,他们朝着密牢赶来,而为首率领着他们的,就是那位冥夜将军。
有人发了疯似的朝着南遥冲过来,但还没碰到她分毫,一把长刀在旋转着飞来,刀锋狠狠插进那人面前的地面之上。
谢悼一跃而下,弯腰握住刀柄,稍稍抬眼,语气里泛着浑:“这条路可不通,各位请回吧。”
“你、你们这是在助纣为虐!”那人连连退后。
“啊?”谢悼倒是半点都不生气,反而笑眯眯地回他,“你瞧瞧你这话说的,我本来就不是好人。”
“大家亲眼所见,想必都心里有数。这些天我在内心反复煎熬,作为跟随夜隐的老将,我定是他忠诚无比的信徒,但……”
众人愤慨之时,站在最前的冥夜也开了口。他说到一半,神情愈发沉痛,似乎内心在苦苦挣扎,停顿许久才接着道,“但我实在不能眼睁睁看着我们魔域的子民遭此劫难。”
“冥夜将军不必自责,人赃俱获,夜隐怎么可能抵赖?”
“可恶,我早知夜隐性情暴虐本以为他至少不会对魔域动手……我居然会奉这种人为魔尊?”
冥夜的话好似加了一把火,众人越来越激愤。
更别提山坡上有数不清的魔域人,都是密牢内那些被囚禁弟子的亲朋好友。他们看着自己熟悉的人如此狼狈不堪的模样,更加义愤填膺,还有些人哭得撕心裂肺。
哭声、咆哮声、议论咒骂声。
众人的情绪被掀至高潮。
“一起上,就不信他们能抵得住我们这几百几千人的围攻,今日…一定要将我们的亲人救出!”
“说得对!”
果然。
这就是冥夜将军的目的。
南遥转过头,看着山坡上乌泱泱的人。
谢悼背靠着那把深深插入地面的长刀,听到这些话,他漫不经心地拍了拍袖子上的灰,然后转过身将刀拔起。
他背对着南遥,面对着那数不清的魔域人,没有半点犹豫。
南遥收回视线,转头看着牢内紧贴在屏障上,挣扎着想要逃出的弟子们。
她默不作声地握住剑,剑刃割开她的手掌,她将鲜血和灵力一同烧进剑身之内,直到力量虚脱才停下。
她将手一扬,剑飞悬于紫铃之下,迸发出强烈的光芒加深了屏障的力量。
南遥将身上大半灵力耗尽封存在剑中,以此获得些许可以抽身的时间。
她转身走到谢悼旁边,拍了拍他的肩,然后抬头看着山坡上的众人:“做个交易吧,在夜隐来之前,你们不攻破屏障,我来当你们的人质。”
“你和那夜隐沆瀣一气,我们凭什么听你的?”
“因为会死人。”南遥说,“真打起来的确不一定拦得住你们,但是肯定会死人。”
几百人。
谢悼或许真的能拦下来,但是这么多人的混战,必定会死伤无数。更何况混战之中发生什么事情,谁都没办法事无巨细地顾及到。
这不就是冥夜的目的吗?
更何况……
...
虽然南遥对这群人没什么感情,但魔域是夜隐叔叔耗尽无数心血也要守护的地方。
牢内苦苦挣扎的。
山坡上剑拔弩张的。
都是被天界愚弄的魔域子民。
他们是棋盘上的棋子。
包括,挡在自己身前的谢悼也是。
所以南遥要阻止这场混战。
“就算拼死一战又如何?只要能救出亲人,无论什么我也——”
“但也有简单的方式不是吗?”南遥语气平静,“挟持我之后,如果你们队夜隐的解释不满意,尽可以那我要挟他打开牢门,放出你们的亲人。”
“你?你是谁?凭什么保证夜隐会为了你放人。”
“因为我是他的亲人。”南遥说。
此言一出,众人震惊。
包括此刻被南遥锁住的贺见。
夜隐再三提醒过知晓南遥身份的人,要他们不要在众人面前提及。一是害怕自己身上的血债被仇敌记恨在南遥身上,二是南遇晴不想她借着自己这几位叔叔的名号耀武扬威、不思进取。
南遥很听话,从小也是个有主见的人,虽然有三位宠着自己的长辈,但却从不借着他们惹是生非。
她在夜隐被千万人追捧敬畏的时候从未提及这件事。
却在他被千夫所指之时坦然承认。
谢悼侧目看她。
他总算知道,为何那两位都将她视若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