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是昏迷到自我保护机制触发,昭明自然就出现了。
他不会死。
副人格选择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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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谷零回到了自己的安全屋,但开门时就明显地感觉到了有不对劲的地方。
将手/枪握在手中,降谷零推门后就是一个敏捷地翻滚,接着与一双蓝灰色的猫眼对上。
“hiro!”他有些无奈地放下枪,“你也过来了?”
降谷零没有怀疑什么,毕竟如果不是有什么事情,诸伏景光根本不可能来找他
——起码前世他们都是用短信联系。
诸伏景光叹了口气,坐在椅子上:“对,在你今天没给我发信息的时候,我就知道有地方改变了。”
降谷零一怔,他这次又没有怀疑利口酒的身份,自然不会跟诸伏景光打探情报。
“你见到现在的前辈了吗?”诸伏景光又问,“他怎么样?有回来吗?”
降谷零拉了条椅子过来坐下,他摇摇头:“没有,利口酒还是利口酒,甚至我觉得他比我记忆里的更加冷漠和颓唐。”
“真麻烦了。”诸伏景光揉了揉眉心,喃喃道,“要是我们俩来了这边,那么谁给那边的前辈做饭?”
降谷零抽了抽嘴角,有些无奈:“神谷又不可能几顿不吃,他都多大的人了……”
“你怎么知道是几顿?”诸伏景光反问,眼中带着深深的忧虑,“我们为什么会到这里?以后又要怎么回去?还能回去吗?”
降谷零被问住了。
诸伏景光叹了口气:“现在我们最容易接触到的只有利口酒前辈一人,也不知道能不能从他那边找到线索。”
“你已经联系公安了?”
“恩,都没有重生的迹象,目前只有我们两人。”
诸伏景光道:“松田和萩原他们我没联系,百加得现在还在当警视……”
“走一步看一步吧。”降谷零一锤定音,“不管能不能回去,这次我们不能再看前辈在组织里这么自我折磨下去了。”
前世——就暂且这么称呼吧,如果他们早些跟利口酒搭上线,也不至于害得他被安格斯堵截,更别说洗脑等之后的事情了。
不过也相对应的,现在的利口酒对红方的好感还没前世那么深,想要获取帮助,又或是给他活下去的动力,都比较困难。
诸伏景光干脆地点点头:“在你来之前我已经借用了厨房做了蓝莓蛋糕——晚上一起去前辈的公寓看看吧。”
“找什么理由?”
“我就说想请教一些事项,毕竟我已经在他手下了。”诸伏景光答,“至于你,zero,你不至于想不出借口吧?”
降谷零还真的能想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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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晚上八点,两人一前一后地到了神谷哲也的公寓门口。
甚至为了追求真实性,前后相差十多分钟的两人还有模有样地演了一波初次见面互相防备的打探。
但利口酒只任由门铃响着,却没有来开门。
“会不会人不在里面?”降谷零皱着眉,“可是灯还开着。”
“那就踹门看看。”诸伏景光干脆地道,“我很担心前辈的安全啊,你也是对吗?安室君。”
“确实是这样的,绿川君。”降谷零无语地回了一句。
也是,这些年里虽说着是诸伏景光投喂神谷哲也,但反过来也算是神谷哲也宠着诸伏景光。
瞧瞧现在hiro也就表面还喊着前辈,实际上每天按头催饭都做得无比熟练了。
降谷零在心中吐槽着,以缓解即将见利口酒而产生的紧张情绪。
他们与组织中的前辈相处的次数并不多,且都没发生什么好事。
“轰!”
随着两人用力一撞,本就没怎么折腾过的安全门直接被撞开,露出干净又显得凌乱的客厅。
这是第二次降谷零主动进入有主状态下的利口酒的公寓,上次还是前世琴酒让他去逮人,他好心送蛋糕还害得利口酒反胃吐了一顿。
这次两人进来,还是看到了随意地散在茶几上的医药箱。
“前辈他……”因为担心房间内有监控,诸伏景光话说到一半就憋了回去,他径直走过去,拨动了一下医药箱。
因为神谷哲也的身体恢复全由诸伏景光经手,他对药物的熟悉程度也早已达到了满级。
此刻更是一眼就看出了里面的药物。
抗抑郁的、稳定精神的、治疗人格分裂的,还有胡乱拆开的染血绷带。
从药片凌乱拆开的数目上看,这家伙八成是想起来吃两口,想不起来就丢着了。
精神类药物不能随意停药,不然不仅会有很严重的副作用,甚至会加重病情。
降谷零站在一旁看着,想起自己曾经来时神谷哲也轻描淡写地说是薄荷糖。
他深深地握紧了拳头,许久没有感受到的无力和刺痛纠缠着心脏,连带着呼吸都停滞了一秒。
见鬼的糖!
“前辈!”诸伏景光看了一下便将药放了回去,他此刻冷静地像一块冰,将所有情绪隐藏在温和的外表下。
他四处走着喊了两声:“您在家吗?在下绿川间,有事情要跟您讨论。”
“卧室里没人。”降谷零皱着眉,“会不会是在卫生间?”
神谷哲也虽然平日里一副无趣懒散的模样,但被人闯空门还是会支棱支棱,不至于他们在这都转了一圈还不出来。
除非人不在,或者——
“砰!”
卫生间的门被粗暴地打开了,浓浓的血腥味从里面飘散出来,刺激得门口的人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喷嚏。
狭小的白色浴室在惨白的灯光下像是冰冷的坟墓,只余下满满的逼仄和窒息感,横放的浴缸没有拉上帘子,就像是一块掀开了盖子的……棺材。
降谷零条件反射地看向地面,在水洼的倒影中映出了一张带着惊骇表情的脸。
被浸在浴缸中的蓬头还在淅淅沥沥地更迭着冷水,将红色的液体冲出浴缸,裹挟着流进下水道,全场只能听见淙淙的水声,其他的动静仿佛都被定格在画面中,呈现出一瞬间的空白。
白发青年像是绽开在水中的血色的花,柔软的发丝贴着脸颊,下端随着水流起伏,他静静地侧躺在那,一只手探出池子,松松地握着匕首,另一只手则是浸在水中,又随着浮力飘起,露出手腕上新添的狰狞伤口。
像是在做一场不愿醒来的美梦,连那么清脆的开门声,也只是激得对方不满地皱了皱眉,含糊地嘟囔了两声。
“前辈……”
诸伏景光感觉自己的心脏一时间收紧,由于过度惊骇而一片空白的大脑直接关闭了氧气的输送通道。
他下意识后退了两步,撞到了自己的幼驯染身上,脚下被踩的噼啪作响的流水像是他此刻凌乱的思绪。
怎么会这样?难道前世神谷哲也就是在这种情况下,第二天就给他打电话说要去体检?
他一个人怎么从这种情况下挣扎起来的?还是说这只是当下的不同?
所有的惊慌变成了不带掩饰的恐惧,没有过多的犹豫,两人径直踩着血水走过去,颤抖着将工作状态下的水龙头关闭。
降谷零放掉浴缸中累积起来的水,一手轻巧地夺过利口酒手上的匕首。
仅仅是擦过他的指尖,降谷零都不由自主地颤抖一瞬。
太冰了,像是所有的温度都被水流带走,只剩下无处可归的灵魂还残存体内。
两人此刻都没有发出声音,他们已经过了遇事不决大喊大叫的阶段,有了一套更加特攻神谷哲也的方针。
诸伏景光轻柔地将自己的手枕到青年的脑后,在降谷零的辅助下直接将人抱了起来。
明明是与冰冷的水脱离,落入更加温暖的怀抱,怀中的那人却在不由自主地挣扎着,那瘦削到不正常的苍白手掌下意识抵住他的胸口,送往外推着,却又无力地垂下
,反倒连带出更加殷红的血色。
本就苍白的下唇被他紧紧咬住,又因失血过多造不出一丝血色,而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更是显得如此狼狈。
像是在雨天从路边被捡到的小动物,虚弱到连声音都发不出,却本能地抗拒着一切人的接近,只能用发颤来表现自己的痛苦和求救。
比神谷哲也轻了太多。
这是诸伏景光的第一个反应。
他清晰地意识到面前这颓丧如即将凋谢的玫瑰一般的利口酒,与他记忆中那虽平淡但依旧鲜活的前辈有着多大的差别。
他们真的是一个人吗?
脑海中已经逐渐模糊的印象在翻涌着,却始终无法将面前这人与记忆里的形象对应起来,就像是两条相似的线路,却因插口的不同无法对接。
诸伏景光惨白着脸,小心翼翼地从这冰冷洁白的牢笼走出去,他与身后的降谷零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迷茫。
‘是他吗?’
‘不是……我不知道!’
但不管是不是,现在这都不是重点。
因为神谷哲也的卧室被他安装得像是个刺猬窝,两人径直奔向了放着医疗箱的客厅,将青年缓缓地放在柔软的沙发上。
沾着血水的鞋子在地板上留下了一道道红痕,换作平时注意整洁的诸伏景光一定会下意识皱起眉,可在此刻,他却连多给一个眼神都顾不上。
‘不能带他去医院。’降谷零用唇语说,‘组织那关过不了,我去烧热水。’
好在两人对神谷哲也的体质都有数,知道尽管到了一般人都无法忍受的致命伤的程度,对后者来说也只是轻飘飘地往历来的疼痛上添一笔。
可悲又可恨的实验,却早就无法追究过往。
诸伏景光从医疗箱中翻出消毒酒精,将后者被血水浸湿的衣袖剪开,看着手臂上糊成一团的绷带,毫不犹豫地一剪子下去。
沾了血水偏粉色的绷带一瞬间散开,露出了下面狰狞的纹身,深深烙在腕骨到小臂上的乌鸦此刻也失了亮色,被模糊的伤遮掩起来。
似乎是专门避免被深究,利口酒手上的伤没有集中在小臂附近,而是如同碎裂的玻璃一般,自上而下密布着,一层叠一层,已经好掉的伤又被指甲撕裂,在本就脆弱的体质上显得更加狰狞。
除了最新造的那一道外,其余的都能轻松被长袖遮掩,不留任何痕迹,只有当事人才知道自己行动间无法忽视的疼痛是多么清晰。
诸伏景光头一次觉得自己的理智在崩盘瓦解,他死死夹住被自己带着晃动的医用酒精,咬着牙才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神谷哲也身上的伤他见多了,比这血腥的也不是没有,但……他伤和自伤的差别,中间是足以击碎人灵魂的天堑。
不一样……
他的舌尖抵着上颚,将痛心与愤怒死死地拦在口中,不管是哪个前辈,以他们此时的关系,他甚至连心疼的资格都没有。
细碎的响动从身边传来,降谷零将热水端到茶几上,晃荡的水面上氤氲着热气,也熏得人鼻子一酸。
金发青年保持着放下水的弯腰姿势,目光却死死地盯着那显露出来的纹身。
他还记得前世神谷哲也解开绷带给他看的样子,除了被他硬拽出来的一圈瘀伤外,并没有其他伤痕,而此时……
若非是纹身刻上后便清洗不掉,连带着大面积的刮除都无法遮掩,想必一道道伤疤已经将乌鸦彻底扭曲成黑色的怪物,藏在洁白的绷带底下。
以神谷哲也的体质,这种伤几乎就是永久性的,根本不会隐藏。
最显著的差别就在此刻出现了。
“不是他。”静
谧的房间里,传来了轻微又笃定的声音。
一种没由来的庆幸和绝望席卷上两人的身心,庆幸面前这位青年并非是他们记忆里的过去,他们没有茫然地错过忽视了如此多的苦痛,又绝望于这个世界的扭曲和改变。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才会让利口酒的命运走向另一条更痛苦的道路?
这个世界上的诸伏景光和降谷零,又会与利口酒产生其余的交集吗?
更令人感到不解的是,究竟是什么让利口酒在今晚产生如此过激的举动,明明从其余的伤处来看,都还带着浅尝辄止的意味。
只是想要品尝疼痛和清醒才伤害自己,而不是像今天一样,仿佛想要将灵魂都交给水流,用匕首送自己最后一程。
而今天发生了什么?
诸伏景光只能将疑惑的目光投向降谷零。
金发青年骨鲠在喉,他细细思考着自己白天的行动,却始终找不到有任何端倪。
难道是因为自己过于放肆的打量直接令利口酒感觉到了难以忍受的入侵?还是因为琴酒的这番举动带来了比前世更严重的影响?
‘我不知道。’他说,‘利口酒比之前更为冷漠,他甚至连多余的询问都没有。’
诸伏景光的了解比他更加空白,他们最近的见面本该在明天。
那么,这种情况下的利口酒,明天还会要去体检吗?他能过组织的那一关吗?
诸伏景光想起了此刻还是雪莉的宫野志保,又发觉自己并没有联系方式。
真是一个难以解决的棘手问题。
两人沉默地帮利口酒处理着伤口,将他身上的血迹擦干,又把室内的空调热风开起来。
诸伏景光带来的蛋糕早已被人遗忘在一旁,只有上层的糖霜慢慢融化着,彰显着时间一点点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将所有能处理的事情处理干净,连带着地板都被诸伏景光拖了一遍。
两人席地坐在地板上,有些疲惫地翻着自己过往模糊的记忆,试图寻找一些可逆转的节点。
‘我们不会一直停留在这里。’降谷零说,‘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关键点就在利口酒身上。’
‘不管是哪个世界的前辈,我都希望他好好的。’诸伏景光想得比较简单,‘他……只是太孤独了。’
朝夕相处间必会暴露本质,而细心的掌握厨房生杀大权的诸伏景光,自然掌握了得寸进尺的尺度。
一声近乎于无的呛咳声从旁边传来,在落针可闻的环境中如同一声惊雷。
陷入疲惫状态的两人如同两只嗅到动静的大犬,瞬间将目光灼在了沙发上。
“你们是……?”低微沙哑的声音响起,沙发上的青年睁开了双眸,有些迷蒙地朝动静处看去。
诸伏景光和降谷零一瞬间对上那双流淌着浓郁暮色的深色金眸,连面上的激动都顿了一瞬。
“前辈……我是绿川间,这位是安室透。”
诸伏景光对着那警惕中带着打量的眼眸,面不改色地做了个自我介绍。
接着,在对方还没开口问话的时候,直截了当地问:“您是——”
‘神谷昭明吗?’
那双浓郁的金眸瞳孔猛地一缩,下意识撑起身子。
只听见“刷啦”一声,像是受惊的野猫站在边缘处想要露出爪子,却不小心脚一滑直接跌下去一般,从头到脚都写着“炸毛”两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