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重人格具现化 自毁倾向 节点改变导致的掺水酒】
安静黑暗的房间里突然传来清脆的玻璃破碎的声音, 伴随着略有些粗重的喘息和一声低低的咒骂。
半晌,躺在床上的青年睁开了眼睛,犹如暮色一般深沉的鎏金色眼眸闪过一丝无奈。
他起身按亮了灯, 将客厅里的扫把拿过来, 将玻璃碎片全都扫进了垃圾桶。
‘哲也, 又发生了什么?’
青年在心中问着自己,却没有得到任何回答。
‘已经回去自闭了, 我估计是做噩梦?’略有些张扬的男声在脑海中毫无预警地响起。
‘真是……’
青年缓缓叹了口气,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平光眼镜架上,接着用绷带将手上正缓缓溢出血的伤口包扎好。
他走回客厅,接了杯热水,静静地靠在沙发上,有些疑惑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主人格变得那么激动。
是的,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一片黑暗的环境中, 利口酒冷漠地仰躺在虚空中, 心中的烦躁叠加着,让他恨不得直接手撕了那个莫名其妙的东西。
——能将他从消亡中拽回来的,自称是“论坛”的东西。
“到底想做什么?”他有些嘲弄地自语道,“我弄崩了这个世界的剧情?他们都活着,我想去死了有什么问题吗?”
“既然能将我拽回来,那么为什么间隔那么久——是去找别的替代品完成你的‘漫画’?贪心地想要两手抓?”
“是抓住了那个世界的我……你许下了什么筹码?”
他的推论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那个论坛仿佛就是将他从沉睡中拉回来,再无所谓地丢到一边——
像是个垃圾一样。
利口酒感到无端的厌烦。
更烦的是脑海中还时不时传来副人格对他的呼唤声,而从他们的反应来看,他们的记忆并没有与他同步。
有点可笑的时间回溯, 但对他这种只掌握了一点能力的偏科神明来说, 足够使用了。
是的, 利口酒是隐藏在这个世界上的一个废物神明,甚至废物到还要跟这个世界的剧情线虚与委蛇。
明明已经救了一次,现在又一夜回到解放前,难道还要他再表演一波舍己为人才能让那些家伙活下来?
哦——然后再看他们抱着没必要的怜悯把自己送进监狱,赏上个枪子?
利口酒面无表情地想,这多操蛋的事情啊。
偏偏他还做不到让那些家伙去死,仅仅因为那些人……是正义。
白发青年那双浅金色的眸阖上了。他想起自己最初诞生的那场战争,那些表面慌张、哀求着想要活下来,转手就将对方干掉的人的嘴脸。
只有一个人……他用真实填补了他的另一面,告诉他什么是
——正义。
利口酒轻叹了一口气,心中翻涌上来的负面想法让他手指不由自主地抽动了两下,可在寂静的意识空间,他连伤害自己都做不到。
没有其他的选择,在他回过神的那刻,他就已经沉沦在黑暗中,与五号一起,谁都无法脱离这场命运的游戏。
“反正都重新开始了对吗?”他喃喃道,“那这次做得再隐蔽一些好了。”
只要他再谨慎一些不暴露自己的善意,那些家伙也就不会抱有没必要的迁就了吧?
之后指不定还能死得痛快点,免得互相折磨。
他有些踉跄地从自己的意识中离开。
下一刻,端着水杯的青年恍惚了一瞬,睁开眼后,那流沙一般的金褪去,变作薄薄的晨曦。
他看着手上的绷带,有些烦躁地“啧”了一声,手下却不由自主地狠
狠按到伤口上,试图寻找着那一份持久的疼痛。
---------------
“安室透,等下你的射击训练会交给利口酒。”保时捷内,琴酒冷漠的声音响起。
降谷零猛地一个哆嗦,险些直接将腰间的枪拔|出|来对准声源。
这什么情况?!组织不是已经早被剿灭了吗?
从未想过还能听到琴酒冷漠沙哑的声音,但在此时此刻,公安警察还是迅速发挥自己良好的职业素养,按捺住自己的动作。
他下意识左右扫视了一遍,场景很熟悉,琴酒的话也很熟悉,正是他们第一次去见利口酒前的时候。
所以——这是时间回溯还是做梦?
降谷零将惊疑不定放在心底,表面不动声色地问:“我记得我已经通过了全部的射击测试,为什么要再来一次?”
他上次只是冷漠地回了个“哦”,对利口酒是谁并不关注,但假设这是重生亦或是过去,降谷零觉得自己不能白白重新来一次。
关于前辈还有太多的谜团,尽管他们已经在一起生活了好几年,降谷零依旧没明白神谷哲也的过去和他的想法。
若是还有回去的可能,那么现在反倒是一次……机会。
琴酒似乎没想到他会提出疑问,看手机的动作顿了一下,转头言简意赅地道:“你不需要知道。”
接着,他直接对伏特加说:“去买个三明治,别加生菜。”
伏特加“啊”了一声,有些疑惑琴酒怎么会突然这么说,但还是乖乖下车去不远处的便利店买东西。
降谷零心知这是带给神谷哲也的早餐。不过前辈吃生菜会反胃到吐这种事,他倒是在组织消灭后才知道。
而琴酒在伏特加离开后,又一次看了眼手机,发出不屑的冷哼。
“我倒是要看看他……”他低低地说了半句,将后面的重点模糊掉。
只见那手机屏幕上写着加大量生菜的短信,被他随手删掉。
……
果然,这次射击训练只是一个幌子,琴酒的目的就是利口酒。
降谷零定定地看着琴酒的背影,思考着如果这次重来怎么能够尽快掌握情报干掉这个组织。
毕竟在组织被消灭的未来中,琴酒始终找不到踪迹,让红方们心惊胆战了许多年。
而现在,只要他掏出枪对着琴酒的后背来一下,这个心腹大患就解决了。
但……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他是重生了还是穿越了?
不管是重生还是穿越,降谷零在见到那个迎着晨曦走来的身影时,还是忍不住握紧了藏在衣袖下的拳头。
白发青年一副冷漠阴郁的模样,丝毫不管因自己迟到而脸色黑沉的琴酒的想法,径直要来三明治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他吃相很斯文,细嚼慢咽,但又带着一种没由来的怨气。
那双金眸与他对上一瞬,却又毫无留恋地飘开。
还在组织中的前辈……
降谷零心中缓缓吐出一口气,他有些记不清当时利口酒说了什么,但好像与现在的差别不大?
如果与他记忆中没错的话,利口酒等下就会被琴酒触发了自己的病症,然后彻底惹怒琴酒。
他很想上前打断两人的对话,但——如果利口酒并非是他所认识的那个前辈呢?
现在时候太早了,他还要再观察一下情况,不能那么早暴露自己。
尽管安逸日子已经过了许久,但降谷零骨子里的谨慎从未消失。
‘直接交给你了。’
‘诶?这次竟然这么大方?’脑海中的声音带着跃跃欲试的味道。
下面的事情利口酒已经经历了一次,也懒得再跟见枪就兴奋的副人格计较。
他干脆地让出了身体的使用权,冷眼看着神谷雾屿一枪崩了属于琴酒的靶子。
震耳欲聋的枪声和爆炸仿佛从耳际传来,子弹射入靶心迸射出黏腻炽热的鲜血,利口酒感觉自己的思维停滞了一瞬。
‘别看。’另一个浅淡的声音传来,直接遮住了他的眼睛。
‘我果然很废物啊。’一片黑暗中,利口酒喃喃道,‘这次如果可以就早些……’
‘我们还没死。’神谷昭明安抚道,‘在这之前你别想了,没可能的。’
‘呵。’
都是骗子罢了。
不然他怎么死回来的?
利口酒一直都知道,他自己是一个异类,没有任何人会接纳他,包括他自己。
-------------
果然,当时利口酒的恍惚就是人格切换的契机,开枪的明显就是神谷雾屿。
降谷零在一旁观看着这与记忆中大差不离的闹剧,比浅金色更灰一层的眸光朝他望过来时,还带着一丝打量和趣味。
前辈看他的眼神毫无波动,仿佛什么都不在乎,倒是神谷雾屿还保留着一份好奇。
降谷零记得松田阵平等人的话,此时的利口酒正处于最阴暗抑郁的时期,他为帮助诸伏景光而感到痛苦和煎熬,但又不由自主向光明伸出援手。
他的精神状态很差。
不过这次似乎因为降谷零冷眼旁观的打量过于明显,利口酒并没有问他能否看见幻觉这种事,而是在恍惚片刻后又一次切换了人格。
降谷零其实一直有些好奇,前辈到底是怎么查到他的真实身份的。
明明见面之后便没有离开过他的视线,可就在短短接触间,利口酒就已经做了第一次不应该属于组织成员的举动。
这么想着,他的手机便响了。
他们同时接到了琴酒的短信,是关于“波本”的代号获取考核任务。
之前还有问他行不行的问题,但这次,利口酒只是冷漠地说了一声“走吧”就率先离开。
降谷零清晰地意识到,这个时候的前辈有多么颓废和封闭。
像是一个已经死亡的灵魂,被重新塞回破败的身体里。
之后的流程一模一样,只不过比起以前的小心试探,现在的降谷零反倒能够肆无忌惮地打量利口酒。
因为他知道利口酒完全不会将这种目光放在心上,甚至说,在他与利口酒见面的那刻,他属于公安的身份就不再是秘密了。
前辈自始至终都在迁就他、保护他,只是随着卧底数量的增加,利口酒也愈发疲惫、捉襟见肘。
最终导致被安格斯发现端倪,一切崩盘,同样,红方也正是因为抓住了这个机会,才能一举击溃组织。
降谷零觉得他正处于一种很不寻常的状态,需要上传给公安的资料此刻却无法另他打起精神,仿佛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靠在后座抱着保温杯发呆的那人身上。
比前世更仔细的观察自然看出了更多的端倪:那微微撩起的袖子下裹着绷带,里面是乌黑的乌鸦纹身,但在这无足轻重的“伤”之外,还有其他零零碎碎的伤口。
手指抬起时露出的斑驳血迹;被后一截绷带敷衍缠起的淤伤;另一只藏在袖中的瘦削手腕显得格外空荡,上面的伤口有着反复撕裂的痕迹,甚至还能看见明显的指印。
是前辈自己弄得吗?
“不要看我,开你的车。”利口酒终究还是冷漠地警告了他一声,将袖子拉下来,整个人缩到了阳光照不到的角落。
像是一只遇见生人便
警惕地想要躲起来的黑猫。
降谷零突然有些不想试探了,他很想张口就把自己的身份暴露出来,直接与前辈坦诚相待。
但看着对方阴郁带着打量的目光,他张了张口,又有些说不出。
毕竟作为公安卧底,如此鲁莽的交付身份,哪怕说了利口酒也不会信吧?
只能循序渐进了……
降谷零这次认真完成任务,没有给利口酒上楼帮忙的机会,但对方依旧冷漠地以“组织不需要这份资料”做理由,随意地将那份会暴露卧底的假资料丢到路边。
金发卧底心情复杂。
不过这次回去的途中,他并没有询问要不要吃饭这种事情,毕竟得到的结果肯定是平淡的“没胃口”。
唔,也不知道是不是就只有他一个人拥有记忆,等与hiro碰面,可以让他帮忙做一份甜点给前辈送过去。
怀揣着这个念头,将利口酒送到公寓后,降谷零二话不说直接告辞。
利口酒静静地看着这个来自公安的卧底,属于“正义”一方的存在离开,心中一片漠然。
降谷零比他上次经历得更加冷漠谨慎,对他的防备心也更重,想必将他当成了琴酒那类的人。
但又怎么样呢?
再讨厌他一点也无所谓,等属于正义的一方撬动这个组织的节点,他自然就可以奔赴那无尽的黑暗。
届时所有人一定都会拍手称快吧?组织里少掉一个废物,警察那边铲除一个杀手。
他的死,是一件两全其美的事情。
‘你需要吃点东西。’神谷昭明的声音在脑海中回荡,‘吃不下饭也可以吃点甜食,房间里还有很多。’
“没什么必要。”在没有人的时候,利口酒不想掩饰自己的异常,他直接喃喃出口,“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吃。”
不管是死亡被拉回,还是又一次见到冷漠的后辈,这些事情都令利口酒感觉到身心俱疲。
未来的日子漫长又如此无望,每次停留都是那么艰难。
太累了,太不想思考了。
为什么偏偏就是他呢……
利口酒走进公寓,径直到自己的卧室,打开抽屉拿出一把锋利的匕首。
‘你又想做什么!’神谷昭明的声音高了一瞬,‘怎么又会突然这样?’
是啊,怎么会突然这样。
连副人格与自己之间都没有了绝对的坦诚相待,他还能做什么。
“反正我死不了。”他拿着匕首离开房间,就像是一道游魂,语气带着疲惫,“我想休息一下。”
神谷雾屿冒出来,兴致勃勃地道:‘你可以打游戏,或者我来也行。’
“暂且没兴趣。”
已经玩过的游戏机在他这里没有任何意义,二刷不会改变任何结局。
利口酒走进卧室,将水龙头打开,任由冰凉的水淋到自己身上,在浴缸里积出薄薄的底。
他拿着匕首,再次轻轻地道:“我只是短暂地休息一下,反正你会叫醒我的,对吗,昭明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