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 26 章(1 / 2)

这条街的空气都像是蓝色, 声音在冰冷的风刀中变形拐弯。

余赦分辨它的方向,一条不起眼的小巷朝他招手。

街道上仅有的几个人像避开瘟疫一般, 匆匆离开这里。

街道旁的房子传来关窗的声音,抖落的白雪纷纷扬扬洒在余赦的黑发上。

清场般,只剩下他一人,以及情况不明的“案发现场”。

余赦试图在心中权衡多管闲事的风险,但是孩子稚嫩的声音让他没法视而不见。

他整理了一下衣领,朝小巷中走去。

有四条高壮的身影背对,他们脚边有两团小小的身影。

其中一个倒在积满白雪的地上, 另一个靠着墙,正用牙齿咬抓着自己的男人的手。

“你个狗娘养的!”被咬的男人用力将小孩拽开,仰起受伤的手,狠狠地抓住她的头发撞到了墙上。

孩子顿时发出一声闷哼, 鲜血从额头留下来,很快就凝结成冻住的人体彩绘。

“小鬼, 记住, 这顿揍是给你的人生中增添的教训。”男人说,“叫你知道做什么不好, 竟敢偷老子的东西。”

余赦的目光落在地上,雪地中散落着一些颜色难看的焦黑的豆子。

响豆。

回想起这种食物的味道, 余赦胃中反酸。

看来这两个小孩是因为饿肚子, 才偷了大人的食物。

那个男人又想出手, 旁边的同伴突然叫住他。

男人顺着同伴的目光转身, 见巷口站着一个穿着奇怪的年轻人。

他身上穿着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的服装,脸上也不似这座城里的人那样惨白。

“喂, 你是谁?”男人森然道。

“一个路过的旅人。”余赦回答。

“路过?”男人说, “你不像极寒之域的人, 从哪里来的?”

“另一个世界。”余赦回答。

“……不管你从哪里来的,建议你别管闲事。”男人说。

“他们欠你多少。”余赦指着两个小孩问。

“你要替他们给?”男人笑起来,“这样的善人,在雪狱可不常见。”

“一块元素石,我们就放了他俩。”一旁的同伴说。

元素石和恐惧石,也是一种矿石。

不过元素石的作用仅仅针对拥有元素天赋的人。

近五百年来,他们要么出生时不自带天赋,要么需要用恐惧石永久性升级天赋。

但是恐惧石十分昂贵,并且需要的数量不少,所以一般人都会选择元素石作为替代品,临时强化自己的元素感知能力。

余赦没有元素石,但是他有整整一地下城的恐惧石。

有句话叫财不露白,余赦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犹豫了许久,最后咬咬牙从包里取出一块四分之一个指甲盖大小的恐惧石。

面前的四个男人见状顿时双眼冒光。

“你还真是大善人。”打人那个露出嬉笑的神情。

“作为交换,把这两个孩子给我,行吗?”余赦问。

打人的男人一把将他手中的石头拿走,顺势放进自己包里。

“当然可以,不过这一点怎么够?”他眼中露出贪婪的神色。

余赦:“你们还要?”

男人说:“把身上的全部拿出来,别逼老子动手。”

余赦闭了闭眼,果然如此,这些混人就跟闻了腥肉的狗,不把人扒层皮就绝对不会停手。

在睁眼的瞬间,他突然屈起手臂,一个起步回击,拳头砸在那人脸上。

只听见一声鼻梁骨碎裂的响动,男人的鼻孔处顿时流出红色长龙,又瞬间凝结成两条冰柱。

“小子,活着不耐烦了?!”另外三个人一齐冲上来,想让余赦品尝冲动的惩罚。

刚才被打得靠在墙边的男人突然直起身,挂着红龙的脸上杀气顿现。

“那罗!把他的脖子掐住,看他还敢不敢跟我们作对!”同伴朝他喊。

男人闻言大步向前,粗壮的胳膊猛地朝余赦砸过去。

只是,他这一拳落在了出声叫他的同伴身上。

同伴们:“?”

男人:“去死吧!”

他说完竟然不顾余赦,和几个友人打作一团。

余赦往旁边躲了两步,为他们让出空间。

[主人,您的天赋太优秀了。]

系统在余赦脑海中奉承地说。

“的确很实用,但是……它为什么叫挑拨离间啊???”余赦分外无语。

就不能给他一种听上去就是正直优质青年的天赋吗?

更何况这个天赋使用依然有许多局限性。

比如他面对更加强大的敌人时,无法近身就没办法使用天赋。

[主人,天赋不止有一个。您继续强化下去,就能解开第二个天赋。]

余赦沉默一会儿,心中突然升起不祥的预感。

他总觉得自己的第二个天赋,也会非同寻常。

趁那四个人在打架,余赦蹲下来去查看两个孩子的情况。

其中一个是个小男孩,已经昏迷,身上有外伤。

另一个则扎着两个小马尾,是个眉清目秀的小妹妹。

她的脸颊上也有淤青,额头处渗着血。

“你能动吗?”余赦问。

“呜!你是谁?!”她的眼睛里充满警惕。

& nbsp;“一个旅人。”余赦说,“你有住的地方吗,我送你和你的朋友回去。”

“那他们……”小女孩这才如梦初醒,发现刚才那四个殴打她的男人已经在地上翻滚,互相扭打。

余赦将昏迷的小男孩抱起,把那块从地下城中抠下来的石头渣扔到四个人面前。

原本快要停息的战火再次被引爆。

小女孩怯生生地走在旁边,带着余赦往他们的住所去。

一路上,余赦了解到这个小女孩的名字叫玛珍,小男孩则叫豆生。

他们是两个流离失所的孤儿,在雪狱成为彼此的依靠。

玛珍的家,在城门附近。

这里是最危险的地方,所以只有最贫穷的人才会居住在这。

除此之外,他们居住的地方甚至是由几块破木板搭起来的。

在城边一个突出的石穴中。

木板便是他们遮风挡雨的唯一。

因为太穷的缘故,甚至不会担心遭贼。

更何况本身已经成为小偷的他们,也无所谓自己成为下一个受害者。

余赦将豆生放到简陋的木板床上,玛珍拉了一块魔怪皮将他的身体盖住。

“谢谢你先生。”玛珍说,“接下来交给我就行了。”

余赦看着那张神色成熟到和年龄不匹配的脸:“你受伤了。”

她怔了一秒,用手臂擦擦脸:“没事。”

余赦又看向那个昏迷不醒的豆生:“他身上的除了外伤,还有些什么?”

他刚才抱着豆生时,发现他从衣服里露出的手臂上,有像霉斑一样的痕迹。

并且豆生身上还有一股腐烂的味道。

玛珍显得有些慌乱:“也许是之前受的伤 。”

余赦放缓声音:“你不愿告诉我也没关系,不过我有一些事想打听。”

玛珍点点头:“您说吧,我一定知无不言。”

余赦问:“雪狱最中心的那一座高塔是什么地方?”

“那是雪狱领主的居所,也是他工作的地方。”玛珍说,“但是不要靠近那里,因为领主是一个非常残暴和冷血的人。”

余赦若有所思,又问:“这里为什么叫雪狱?”

“因为进入这里的人,是没有办法离开的。”玛珍说,“虽然不想让您难过,但是您也成为了被诅咒的一员。”

余赦眉头一蹙:“所有人都没有办法踏出城门?”

“可以在短期内离开这里,但是这个界限只能在十天以内。”玛珍说,“如果超出了十天,就会因为各种意外的情况死亡。”

这座城市困住了所有人。

这是一座雪中的监狱。

玛珍说的情报和余赦从卡索口中得知的没有出入。

如果没有邪神在,余赦也许会选择留在花青基地,或者找一个人迹罕至的山谷独自居住。

但他的心脏已经被邪神捏在手上,他不得不来。

玛珍说完,从木板床上跳下去,到屋子一个角落里点燃炉火。

引火用的是某种魔怪体内的油脂,房间里顿时弥漫着一股怪味。

过了一会儿,玛珍捧着一只破旧的杯子来到余赦面前。

“您喝吗?”

余赦将边缘浮着污垢的杯子接过来。

“先生,您如果不介意,今晚可以在我们这里过夜。”玛珍说,“现在天色晚了,马上就要进入宵禁时间。”

余赦抬眼从木板的缝隙中看向外面,此时天色有些阴暗,但是离太阳下山还有起码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的时间,玛珍却说即将宵禁,也许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

“这是领主规定的,任何人都不能违背。”玛珍说,“否则会被领主的守卫抓走。”

她抓住衣角害怕地说:“那些被抓走的人再也没有回来过。”

余赦问:“领主设下这个宵禁的原因是什么?”

玛珍犹豫了一会儿说:“每天晚上,雪狱的街上都会有奇怪的人出没。”

余赦:“奇怪的人?”

玛珍说:“他们乍眼一看和其他人没两样,但是仔细看,他们的皮肤都和雪一样白,眼睛是完全的黑色,没有眼白。”

余赦闻言一愣,他刚开始还以为领主是因为晚上有魔怪活动才设下宵禁,但是根据玛珍的描述,这些人并不像魔怪。

能维持人形,并且看上去和正常人相差不远的魔怪,余赦只知道变形尖鼬。

但是变形尖鼬的本体并不是人类的样子,它只会模仿在他面前的人类。

更何况变形尖鼬这种魔怪是可以战胜的。

雪狱的人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用宵禁来限制居民出入。

所以宵禁在街上行走的“人”究竟是什么?

余赦将杯子里已经变得温热的水喝下,取出一些碘酒和纱布让玛珍坐到他面前。

玛珍从来没见过他手上的东西,好奇又小心地靠近。

“别乱动。”余赦用棉花蘸取碘酒,给玛珍脸上的伤口消毒。

玛珍害怕得闭紧眼睛,但过了一会儿她又偷偷睁开,睫毛忽闪着看着余赦。

余赦的动作很轻,像羽毛拂过脸颊。

玛珍觉得虽然那种液体触碰的时候有些疼,但是擦拭完后,那种灼烧和不适就消失了。

“谢谢你先生,你是个好人。”

被发了好人卡的余赦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在她额头贴了一块纱布。

“这是今晚的住宿 费。”余赦放下胶带说。

“嗯!”玛珍仰起头重重点了一下头。

他的表情突然有些古怪,仔细打量了玛珍好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