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发间比划了几下,方才慢悠悠地开口:“苍筤的眼光很好。”
这便是知道簪子是苍筤去挑的了。
苍筤暗道一声不好,只觉自己是好心办了坏事,却又听得珈宁用吴语和身侧的织雨说了些什么。
苍筤是土生土长的燕京人,吴语落在他耳中,与树梢的鸟雀之声,并无多少分别。
他又慌又急,生怕惹得世子与夫人之间生了嫌隙,要知道初三那日他想把世子头上的荠花拂去一事还没过去多久呢……
过了许久,终于听到上首传来珈宁的声音。
珈宁依旧是那副眉眼弯弯地模样:“簪子我收下了,多谢他。”
苍筤一背冷汗,也不知自己这一关究竟是不是过去了。
如今听到戚闻渊问起,他也不敢全盘托出。
苍筤跟在戚闻渊身边多年,戚闻渊如何看不出他今日的神色与语气都有些奇怪。
戚闻渊道:“当真?”
在都察院中,戚闻渊身上的气势比平日里更甚,苍筤倒吸一口凉气,不敢作答。
戚闻渊放下手中的茶盏,轻声道:“夫人还说了什么?”
他将声音压得极轻,但这夜半的都察院本就是万籁俱寂的。
再轻的声音都会被无限放大。
“夫人知晓是奴去挑的了……”苍筤将午后在熏风院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复述了一遍。
戚闻渊未曾想到苍筤不敢说出口的竟然是这个,他看着苍筤,好半天才悠悠道:“夫人又不是傻的。”
又道:“往后我让你给夫人传的话,记得要原原本本、一字不漏、一字不错地传。”
苍筤忙道:“奴知晓了。”
戚闻渊摩挲着挂在竹扇下的莲花扇坠,神色晦暗不明。
果然他还是不适合做这些事情。
他那同僚的侍从定不会像苍筤这般画蛇添足。
因为同僚已经做惯了关心妻子的事情。
而在苍筤眼中,他戚闻渊托侍从给夫人送东西,乃是一种破天荒的恩赐,需要在夫人面前大肆宣扬一番才成。
其实又哪里是这样呢?
夫人外出之时尚会记得给他带一方点心、一枚扇坠,且也并不会多言邀功。
他无非是……
投桃报李罢了。
戚闻渊展开卷宗,继续忙碌起来。
苍筤走上前去,将已经冷透的茶水换了,也不再多言。
清凌凌的月光透过窗槅洒落在戚闻渊的肩上。
他兀自叹了口气。
这桩婚事,终归还是珈宁吃亏颇多。
他于情爱上天生缺了一窍,也分不出多的心神去弥补。
他的夫人却有一颗剔透玲珑的多情心。
“你是说夫人和织雨说的是吴语?”
苍筤正小鸡啄米般打着瞌睡,骤然听到戚闻渊清冷的声音,险些磕到下巴:“应该是,总之奴听不明白。”
戚闻渊在卷宗上批注了几句,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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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便是三月初十。
总算是到了戚闻渊休沐的日子。
珈宁念着自己午后约了程念之一道去城南,便特意起了个大早,与戚闻渊一道用朝食。
夫妻二人对坐在食案边上,戚闻渊那侧有一碟珈宁连看都不想看一眼的白豆腐,珈宁这一侧则是许厨娘做的玫瑰搽穰卷儿并两方裹馅雪花糕。
食案中间还有两碗热乎乎的馄饨以及一碟凉拌的佐餐小菜,这是戚闻渊特意交代小厨房做的。
他听同僚说起过,出身江宁城的妻子最爱这一口鲜香味美的鸡汤小馄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