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林天羽正在收拾背包,他的背后,是一望无际的幽深森林,与一轮圆的令人发慌的巨型月亮。
还有其余二十一个探险队成员。
“!”
裴诗薰顾不得擦拭泪水,放声大笑起来。
太好了!她回来了,回到了一切都没发生的时候,大家还都活着!
在离得近的几个女生看傻子的眼神中,她疯了一般的尖叫:“大家听我说!!我们不能上山!我们现在就离开,不然所有人都会死,都会死的!”
杨屿森收敛了温和的笑意。
“表弟!”他喊道,“看好你女朋友,睡傻了么这是?”
所有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
白岐玉也醒了。
他从广袤的柔软海滩上醒来,手边是一个小巧玲珑的玻璃吊坠。
近几年流行的浓缩造景款式,像迷你的玻璃雪球。
酒红色玻璃,漆黑的基底,恶鬼爪牙般的枯树造景,二十几个迷你小人儿在其中随雪花转动。
虽然做工极其精致,但古怪的配色与造景让人看了浑身发毛,很容易被勾起心底最恶最原始的暴怒与恐惧,让人不忍怀疑这玩意儿真的卖得出去么。
白岐玉轻轻地拿起来,在手里拨弄了几下,看迷你小人们随着重力变动从天上摔到地上,地上飞到天上,像蜉蝣被风残酷的玩弄生命。
……好无聊的玩具。
他面无表情的盯了一会儿,就挪开了视线,很随意的将它丢弃 在一旁上。
他已经玩腻了。
事情过去了那么久,折磨饱头山一行的探险员已经再不会提供更多兴趣。
有这点时间,不如把海底里躲着他不敢出来的家伙给弄出来。
他缓缓站起来,任细腻柔软的沙滩包裹住光\\裸的脚背。
这是个冬日少见的艳阳天,海水通透的像一大块蓝玻璃,不知疲倦的拍打着岸边,灿金色的光粼粼晃动着。
一望无际的海的那端、广袤的地平线外,模糊的孤岛轮廓像神话中的巨怪,引人以无限遐想。
眯着眼睛,晒了一会儿太阳,白岐玉便朝海边走去。
“出来,”他说,“我们好好聊聊。缩着算什么。”
海风悠远空灵的拂过细碎的黑发,像一个细长的哈欠。
“你逃不开的,”他又说,“你能躲一时,能躲一时吗?”
终于,波涛中有什么东西开始沉浮。
那是一片深沉的、幽深的巨物,或者只是一片太过冰冷的幻影。
庞大的身躯缓缓伸展开,扩散到每一处太阳能照耀到的海水表面。
白岐玉定定看了一会儿,然后轻轻走入水中。
他朝太阳的方向一直走。
一直走。
从浅海到深海,再到看不到岸边轮廓的海中央。
奇怪的是,白皙光洁的脚踏在水面上,一次都没有沉下去。如果正好有人见到这一幕,一定会惊呼“灵异事件”。
海水只覆盖在脚背上很浅一点,让白岐玉能感受到恰到好处的清凉。
他也丝毫不担心自己会沉下去,因为他知道,祂绝对不会这样做。
一直走到这片海的中心,漆黑轮廓的正中央,白岐玉才停下脚步。
他左右转了一圈,然后在一处有些古怪的凹陷处,蹲了下来。
然后,他轻轻地伸出手,去触碰清浅的海水表层下祂的皮肤。
凉凉的,很软。
像云朵一样软。像祂一样软。
……这里,是祂最柔软的一处皮肤。
祂曾经说过,在祂小时候,还只有一片湖那么大的时候,被%¥#那个崽种咬下了一块肉。后来一直都没长好。
说完,祂就有点后悔,害怕自己强大的形象跌下神坛,赶紧补充说,是那个崽种不讲武德偷袭的,后来报复回去了,咬下了%¥#两个头。
[还会痛吗?]它抚摸着那一块凹陷说。
【不痛。】
[真的?]
祂很傻的笑了起来,说,早就没感觉了。
后来,这一块最柔软的凹陷,就成了独属于它的“座椅”。
%¥#骂祂没骨气,说你懂不懂大陆上只有低贱的牲畜才会给另一个生物当座椅。祂权当耳旁风,说你才不懂,这叫爱。
……
“8:8,”他说,“我回来了。”
大海剧烈的震颤起来。
这个神名,祂只告诉过太岁……
那片通透又缥缈的深蓝巨影,骤然清晰了,又很快黯淡下去,像一片飘忽不定、惴惴不安的心。
白岐玉轻轻坐在这一小块凹陷里,抬头,望向从未变过的那片天空,很轻的说出祂不敢去承认的那个答案:
“我全都想起来了。”
“包括三个预言,包括从我沉睡到现在的一切……”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第一次遇到我时我为什么哭吗?”
“我现在可以回答你,是因为感到了幸福。”
天黑了。
数以万计的螺旋状扭曲怪影直直冲向苍穹,大陆开始下雨,焦躁的风卷起波浪,又是一片惊涛骇浪。
白岐玉听到所有海域的船只中此起彼伏的祈祷声,可只有他知道,祂不是在发怒,是在哭。
【你没必要骗我,我也会出来的。】
【%¥#已经告诉我了,说你哭,是因为发现未来的伴侣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