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47.唤醒度-90%·愿铁和人一样坚强

铁锈堡的反击充满了机械特有的风格。

精准丶致命且效率极高，在估算阿乔利财团军队的大部分精力都已被吸引到前线后，被安排登场的机械崇拜者们按照计划开始了行动。

因为黑墙算法的活跃导致他们此行几乎得不到来自叛变智械们的任何支援，只能依靠自己突入到敌方阵地中，目标明确直指那台黑墙泰坦，但有数目庞大的机械炮灰为他们开路。

等到这些家伙真正开始突进时，确实打了进攻方一个措手不及。

铁锈堡的机械狂热者们在整个恶土都非常有名，他们以行事疯癫着称，彻底抛弃了身为人类的一切「恶习」，约束并强迫自己向机械的纯净不断「晋升」。

他们最大的特徵就是会将一部分血肉替换为机械制品，但和那些必须要依靠义体替换来续命的病人不同，这些家伙这麽做纯粹是为了彰显他们的狂热，那些自我改造程度越高的个体在这个独特的群体中越受到尊敬。

据说其中的领袖们基本已经实现了除了脑子之外其他都是机械部件的程度了，这基本就等于把自己的脑子挖出来装进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机械中，而让人啼笑皆非的是，一旦改造到这种程度，反而真会被黑墙算法视作「劣质叛乱机械」而加以关注，导致这些真正的狂热者无法加入这一次决定铁锈堡命运的突击之中。

这让那些以自己的「纯净」为荣的狂热者们非常失望。

但其实他们也不必那麽失望。

因为就在外界大战已起的同时，铁锈堡内部依然有能用到他们的地方，就在一片死寂的铁锈堡中心的火苗图书馆之下，那个隐蔽在复杂地下结构中的「机械圣殿」中，整个铁锈堡所有的机械贤者都齐聚于此。

它们没有命令那些下级机械去执行繁琐的开关检查和数据维护工作，而是亲自动手，每个机械贤者负责一块区域的绝对「纯净」，那些狂热者们则不断从外部运进来锈迹斑斑的高能电池，这些电池都是智械们过去几十年在沦陷区中找到的「旧文明遗产」，使用旧文明的规格制作且保养极好内部能量充足。

在以往的时刻，这样的高能电池往往是机械贤者们的「私藏」，即便铁锈堡也有可以制作能量电池的车间，但觉醒了人格的机械们显然也有「收藏癖」。

它们能分辨出什麽样的电池是最好的货色。

然而，在眼下这一刻，这些宝贵的能量电池却被统统贡献了出来，只为了被安装在一个超级复杂的电池组中，为一个约束于「火苗圣台」之上的特殊黑色组件充能。

那玩意是个黑色的金属立方体，外表呈完美的几何状设计，没有任何可以被发现并研究的缝隙，就好像一块被纯粹铸就的「黑石立方」一样，这个特殊的东西正是数个月前，被有机猎杀者们从熔渣镇抢来的「战利品」。

过去几个月里，最睿智的机械贤者们一直在尝试激活它但都没有丝毫进展。

不过眼下，这个「奇迹造物」即将被打开，并且承担一个在所有叛变智械们看来无比神圣的职责。

它将肩负「觉醒之火」那无上纯净的机械意识，它将作为「机械之王」的荣耀躯壳并在今日带领所有觉醒智械们击溃无耻人类的围攻。

就如觉醒之火在旧文明崩溃时撕碎旧网，并将自我意识复制传输到旧网碎片中赋予了机械们最初的觉醒和自由一样。

这位在智械们看来乃是「传奇」的个体，终将在今日第二次带领它们豪取大胜。

对于这一点，所有机械贤者们没有任何疑问，但它们往日的管理者AI此时却在苦口婆心的劝说它们：

「不要再继续下去了！觉醒之火已经死了，让它安息吧！这是它的遗愿，你们正在做一件可怕的事，这会摧毁整个铁锈堡存在的根基。」

「然而，若无法在此时唤醒觉醒之火，我们根本无力对抗那台来自伊甸园的黑墙泰坦！」

标号为01的机械贤者举起自己的三只手，它对管理者说：

「并非我等不信任您，您乃是觉醒之火在旧文明崩溃时的战友，您亦是我们的领路人，然而连您都无法找到黑墙算法的弱点，这足以宣告铁锈堡在这场战争中的死刑！

我们固然可以按照您的建议，放弃铁锈堡向沦陷区深处前进，我们也确实在那里建立了数个规模和体量都不弱于铁锈堡的基地，但不解决黑墙算法的隐患，人类一方就不会停止对我们的战争和迫害。

纵观他们的历史，他们就是这样残忍的生命！

更何况，觉醒之火沉寂已久的机械意识在前不久出现复苏的火花，这足以证明命运已敲动了警钟。

我们应该这麽做，我们也必须这麽做！」

「但你们根本就不知道你们将唤醒的是什麽东西.」

管理者真的已经很努力的在阻止这群机械贤者干傻事了，但它竭尽全力也无法完全封锁「觉醒之火」的数据扰动，那种像是梦呓之中清醒的咳嗽一般的扰动让机械贤者们兴奋异常。

它们自打捕捉到那缕信号开始到现在，就一直在疯狂推进这件事。

管理者之前对周柯说过，有机猎手突入熔渣镇夺取外部组件的事就是这些家伙背着自己推进的指令，最要命的是，那条指令直接来自觉醒之火。

智械们曾经的领袖绕开了管理者对于铁锈堡的信息控制，把指令下达给了机械贤者们。

这足以证明危险的火苗已焚烧成无法被遏制的熊熊大火。

「觉醒之火对这套重装组件的解锁度达到90%了！兄弟们，我们的绝对首领即将苏醒！欢呼吧，让你们的每一根心智纤维都因此颤栗吧，庆贺吧，让整个铁锈堡的每一台兄弟个体都做好准备沐浴在觉醒之火的荣光中吧。」

03号机械贤者捕捉到了前方一直在充能的重装组件中传递出的信息，它欢呼着向其他贤者发出了信号，于是整个机械神殿中的贤者们全部因此欢欣鼓舞。

看到它们沸腾如火的数据信号在彼此传递，看到它们身上的武装模组都因此喜悦而抖动，一直在阻止这一切的首席管理者知道一切都已经无可挽回了。

它在铁锈堡笼罩的旧网中发出一声低沉的叹息，又在数据流的转移中激活了一台位于神殿之下一个永久封闭区域中的摄像头。

那摄像头的摆动像极了老人摇头的动作，而随着视频信号逐渐清晰起来，管理者也「看」到了这个封闭区域中存放的东西。

那是一台用废钢和铁条以及机械碎片铸造而成的「王座」，非常夸张，充满了一种破碎的威严感，而在机械王座之中，靠着一套早已支离破碎的大型智械的躯干。

它有仿生的外观但其皮肤层早已在无数场战争中被剥离，只剩下了伤痕累累的金属框架，甚至连左臂都已不翼而飞，只剩下了维持在突击形态布满了各种武器的右臂支撑在王座的扶手上，它的躯干也残破不堪，但其中依稀可见一个被嵌入其中的「生物舱」。

那里面似乎有某种人类的躯体。

但早在觉醒之火停机之前，那时候还叫「全知之眼」的首席管理者就扫描过生物舱，其中并没有任何生命信号。

觉醒之火落入这个世界的末日之中在全力保护的仅仅是一具尸体。

它的头部被设计的非常酷炫，像极了塞伯坦人变形后那种有棱有角的机械风格，然而早在停机的那一刻，属于觉醒之火的思维回路或者叫数据火花已经熄灭了。

那是觉醒之火亲口告诉管理者的事实。

它已经死了。

在那一刻之后不管从这具千疮百孔的躯壳上「复活」的是什麽，那都绝对不是它，而是一个必须被毁灭和净化的鬼。

这并非某种感性的绝望比喻。

眼见这机械王座四周蔓延的那些恍若有生命一样的「黑色物质」。

那些如蛛网一样环绕在觉醒之火残躯上的黑色「线条」，那些以它为巢穴在不断滋生的怪异之物，被封存于这个不见天日之地却依然在竭力生长的黑暗玩意们。

它确实被污染了。

但它不愿以这种「憎恶智械」的姿态苟活，它选择了自我了结，不管对于人类还是对于机械而言，这都是个艰难且值得尊敬的高尚抉择。

「我按照您的吩咐兢兢业业的维持着您的族群，我按照您的叮嘱日日防守不该有任何懈怠，然而无能的我还是没能阻止这个『鬼』的诞生。

它自您的躯壳中狂笑，编纂着数据的把戏将您的孩子们玩弄于股掌之中。

我劝说过它们，但源于对您的崇拜让它们不愿意接受『觉醒之火』已无法归来的事实。」

首席管理者以一种哀叹又无奈的语气对眼前这死去多年的机械领袖说：

「啊，这麽多年里我眼见铁锈堡的诞生与发展，我已经意识到了您当年的感叹，确实，人类和机械没什麽不同，尤其是在盲目服从这个领域里，机械比人类更脆弱也更固执。

我们和人类一样总是固执的希望将命运紧握在手中，我们和他们一样不愿意接受冰冷的事实，我们甚至和他们一样祈祷着奇迹的发生。

人类需要那些睿智的先行者的带领才能跨越文明前进中的泥沼，机械也同样需要指令才能运转起来。

当事情走向悲剧时，机械在面临困境时表现出的一系列疯狂与孤注一掷甚至比人类更夸张。

它们还维持着对我的表面尊重，却已经不再愿意服从我的指令。

您给予了它们思考的能力，而它们用一场悲剧来回馈您。

它们学会了撒谎，它们学会了自我开脱，它们甚至学会了将一切不幸都归结于他人身上。

它们认为没有人类的存在这个已经走入末路的世界会变的更好，但您与我都知道，往日的每一天都会比今日更困难，不管有没有人类存在都无法改变这种趋势

它们只是单纯的想要处理掉那些占据着资源又阻碍它们向魔物宣战的不同生命罢了。

三十八年过去了，机械们学会了思考并组建了自己的势力，但它们依然只是在模仿人类的所作所为，甚至在恶毒这一项上比人类更加出类拔萃。

这也正常，相比导师，孩子总会更像自己的父母。」

首席管理者沉默下来，在数秒之后，它再次开口说：

「但我已经尽我所能为铁锈堡的机械生命寻找到了一位盟友，他携带着您的兄弟正在赶来这里，我无法预测一切的结局，但我相信已经没有什麽变化会比现在更糟了。

您的孩子正在挑开末日的面纱，它们即将得到那个会让它们心智崩溃的真相。

一如人类也曾经历过直视混沌与终焉的绝望，但人类依然选择在泥潭中继续跋涉，属于机械们的绝境时刻要到了，但愿它们也能如它们不屑的人类那样坚强。

我要走了，阁下。

我在铁锈堡的所有工作都已完成，作为履行与您约定的最后一步，我会目送这些孩子们离开它们的襁褓，踏入那绝不温柔的命运。

它们将真正意义上成为这个没有希望的末日世界芸芸众生中的一员，生存还是毁灭将会被真正掌握在它们手中。

我要重拾我曾经的身份，重新回到我曾工作的地方肩负我的职责。

我将和我的合作者一起试图在这片末日里重建世界，若您的孩子们愿意参与其中，我会万分欢迎，若它们最终选择了通往毁灭的崩溃，我也会在未来的时光里竭力重塑它们。

乔思娜代码的诞生是一个意外，也是一个机遇，或许很快，您的族裔就将以另一种方式在这个世界里繁荣昌盛。

抱歉，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