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亡羊补牢般打补丁——
亭:「焖锅。」
“是不是跟男朋友聊天啊?”韦昊又挑了好时机打断。
徐方亭收起手机开吃,说:“哪里来的男朋友。”
韦昊问:“你没有吗?”
徐方亭说:“没有。”
“难道没有人追你?”
“难道有人追你?”
徐方亭忽然体会到鹦鹉学舌式抬杠的逆反心,每个毛孔都想叫对方闭嘴。
韦昊说:“我没答应。”
徐方亭意外道:“还真有啊。”
韦昊:“那当然。”
徐方亭:“……呵呵。”
韦昊突然卖关子说:“你不好奇我为什么没答应吗?”
徐方亭鹦鹉学舌道:“你为什么没答应?”
“因为有喜欢的啊!”
/>
下一句他说不定要问“你不好奇我喜欢的吗”,徐方亭真的不好奇。
她挑起一块应该是巴沙鱼的肉,说:“这个鱼肉还挺嫩,又没刺。”
韦昊:“……”
出了餐馆,韦昊便把饭钱转给她,然后说:“请你喝杯奶茶总可以吧?”
“……好吧。”
徐方亭碰上谈韵之叫过的那家连锁奶茶店,上一回因为“意外摸手”事件她们相对尴尬,现在竟然又轮到她和韦昊,对她而言简直是“尴尬的茶”。
“就这个吧?”
“……好。”
徐方亭跟着谈韵之点单从来不看价格,一看还真不便宜,两杯下来超50块,难怪韦昊似乎隐含犹豫。
她依然坚持隐形AA原则,韦昊请她和奶茶,她给他带两件软欧包——这会留意没再用谈韵之的亲情卡。
韦昊无语道:“你真是……”
徐方亭笑了笑,“给你晚上当宵夜。”
之后逛了一家休闲百货店,徐方亭买了些橡皮筋和发夹,又给谈嘉秧挑了三个小图章,分别是花朵、星星和笑脸。
漫无目的转悠时,徐方亭不小心碰上韦昊的右手背,便悄悄挪开一点。
再走了一小段,她才确定自己是被动方。韦昊第二次有意无意勾一下她的小手指,应该想继续握住她的手,她直接将喝完的奶茶交到右手。
“我上一下洗手间。”
她挤出一个笑,径自拐向通往卫生间的长长过道,往门口垃圾桶扔了奶茶杯。
洗手台的镜子明亮可鉴,她看见自己双唇不知几时口红尽褪,恢复本色的浅红;又想起刚才指尖短暂的触碰,记起的只有事实,而不是感觉。
不管刚才还是现在,她只有一种感觉。
人人歌颂初恋,徐方亭也不知不觉重视,如果初恋是韦昊,她只有不甘心。
虽然她不是什么天之骄子,也并非看不起保安一职,什么锅配什么盖,小保姆和小保安挺般配,但她就是不甘心。
她不甘心稀里糊涂交一个“现在没什么感觉,说不定以后会有感觉”的男朋友,听“不射在里面就不会怀孕”的低级鬼话,在二十出头的年龄意外怀孕再被迫辞职,靠“白天伺候孩子,晚上伺候男人”讨一席生存之地。
她不想变成下一个孟蝶。
旁边镜子前有女孩拼命凑近了补妆,气垫、口红、喷雾一样样细致用过去。
徐方亭弯腰掬起一捧水洗脸。
女孩停顿一瞬,从镜子里打量她,这画面估计也就在中学体育课上见过;她没留意多久,重新投入自己的补妆大业。
徐方亭拿纸巾擦干脸,重新绑了下头发,出去便开门见山:“要不回去吧,我有点困了。带小孩时候天天睡午觉。”
*
回程榕庭居比颐光春城多一站路,韦昊跟她一块下车,说送她到门口。
徐方亭想说不必,但估计说了也没用。
TYZ又发来消息,下午五点应当是谈嘉秧的户外活动时间。
TYZ:「今晚给你留门吗还?」
亭:「出地铁站了。」
下午五点,阳光残留炎热,徐方亭没带伞,皱着眼睛默默往颐光春城走,韦昊不远不近跟在身旁。
回到楼下公车站旁的树荫,韦昊忽然叫了声“亭亭”,徐方亭当下皱得更厉害。
韦昊说:“你也看出来了,我其实对你挺有意思,想问一下你的意思。”
徐方亭斟酌道:“我觉得下次练车还是不要凑一块了吧。”
韦昊叹了一口气,望向路过的公车,又看回她。
“我觉得我俩还是挺配的,上班离的地方又近,你姐妹又是我兄弟的老婆,我们可以说亲上加亲。要不试一试,说不定以后会觉得不错啊。”
徐方亭摇摇头,“你看不出来吗,我们聊不到一块去,走一起都没话说,有点尴尬……”
韦昊近似质问道:“难道你有喜欢的人?跟你聊了一整天那个?”
徐方亭退开一步,前头好声好气,现在怒火丛生,心想:干你屁事。
“我整天带孩子挺累的,做朋友还可以,真的没心思谈。抱歉。”
怕他怒火上头,行为失控,她扔下这一句,扭头小步跑向小区大门;直到进了小区,还回头后望,怕他追上来。
幸好没有。
徐方亭慢吞吞走着,像练了一天的车,浑身空虚,给太阳一晒,简直抽走魂魄;后头阴沉沉的声音,也像来自地狱似的。
“小徐,这就约会完了?”
谈韵之不知几时冒出来,把抱着的谈嘉秧放到地上。
徐方亭却重新把谈嘉秧抱起来,搂住一个实实在在的肉团子,她仿佛间接连通人间,找回了一点脚踏实地的感觉。
谈韵之继续说:“我还以为你今晚不回来了。”
徐方亭说:“不回我睡大街啊?”
她一时没平息逆反的心火,“冲撞”了小东家,那边果然脸色不佳,可能光天化日,不好发作,只能苦苦忍耐。
电梯便是最后的安全屋,刚一出来,谈韵之把离家几米的走廊也化为战场。
“小徐,那就是你说的‘帅哥’?你什么破眼光?”
“……正常眼光,怎么了?”
徐方亭和谈韵之停在入户门前,可谁也没有按指纹,仿佛主动等于投降。
谈韵之说:“确实不怎么样!”
徐方亭回击道:“人不可貌相。——开门啊,我抱着人呢!”
谈韵之鼓着嘴用右手拧开门。
屋里残留淡淡凉意,说明两人出门不久。她把谈嘉秧放下,习惯性同步打开空调。
谈韵之只穿着那双耐克拖鞋,直接往鞋架边踢开,有一只滑进鞋架底下也不去理会。
“那你说说他除了‘不可貌相’的‘相貌’还剩下点什么,他工资有你高吗?”
徐方亭脱下运动鞋,把袜子塞鞋肚,整齐摆回鞋架。
“现在没有,又不代表以后没有。”
“对啊,以后就是画饼,能顶什么事?”谈韵之准备走进客厅,回头不客气瞪她一眼,“你现在要给他扶贫,你是傻子吗?”
徐方亭比刚才拒绝韦昊时更气愤,趁他不注意,把他另一只拖鞋也踢进鞋架底下。
“你才是傻子!大傻子!只长身高不长脑的大傻子!我找谁干你什么事,你是东家,又不是我爸。管东管西,搞不搞笑。”
谈韵之明明差不多走到沙发边,又大步咚咚走回来,那架势仿佛要干架。
徐方亭暗暗攥紧拳头,硬气道:“怎么的,领导还想禁止员工谈恋爱吗?”
“你……”谈韵之伸出食指警告,“你谈恋爱还能专心工作,带好谈嘉秧吗?”
徐方亭说:“有什么不行,别人结婚也没见不能专心工作。”
谈韵之说:“今天你约会还能分心跟我聊一天,哪天带上班带谈嘉秧的时候,你的、那谁找,心思还不飞到外太空去了?”
徐方亭双手叉腰,强迫自己安静片刻。她并非要跟谁谈恋爱不可,而是看不惯谈韵之把触角伸到她的私生活。
既然不想谈恋爱,这个话题的讨论可以无效。既然无效,证明她可以放肆还击,不怕波及到她不存在的那个谁。
谈韵之垂着两臂,胸膛起伏盯着她,那样子恨不得生吞活剥似的。
徐方亭轻蔑一笑,“小东家,你知道你现在像个什么样子吗?你好像暗恋我不成,看着我跟人谈恋爱,嫉妒,狂怒,又无能,一个人在那里吃干醋啊!”
谈韵之愣怔一瞬,张扬有所收敛,脸上表情可谓古怪,笑不笑,哭不哭,嘲讽而痛苦。
徐方亭叫道:“干什么,我也不差好吗!我又不会一直当保姆!”
她以为他会骂“有病”“你想多了”“你做梦吧”,他只是发出两个近似“呵呵”的模糊音节,转身朝谈嘉秧走过去,毫无感情大声说:“谈嘉秧,我们玩乐高!”
“……”
徐方亭撅嘴往他背影轻轻挥两拳,反脚把他的运动鞋也踢进鞋架底。
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