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擒率先移开目光,许多关怀的话咽在嘴边,唯独眼神泄露了心意。
他狼狈起身:“我去弄些粮食,先生稍坐片刻。”
若再不出走,他怕自己遏制不住,做出连他都预料不到的举动来。
干冷的风扑在面上,寒意拨回神智。
良久,韩擒收回变化不定的心绪,从暗卫那里拿了条捕来的鱼。
他心无旁骛的将鳞片内脏和骨刺剔除后,用带来的菌菇酱料就着刚处理的鱼肉熬了点新鲜鱼汤。
这些日子,唐青的黯然伤神他不是不清楚。
表面上云淡风轻,可夜里总会因为噩梦惊醒。
为了缓解唐青赶路中途的疲劳,韩擒照着他的喜好备了几本书给他打发时间。唐青每每看着,便不由自主地出了神,恍恍惚惚的,连韩擒在一旁窥视许久也不曾觉察。
若他趁此机会伺机追求,唐青会答应吗?
韩擒怔神,火光乍响,鱼汤滚出乳白的泡沫。
他双目一眨,险些被热气熏出泪。
韩擒面无表情地盛了碗汤,又挑了几块肉和菌菇放进去。
因为太明白唐青的为人,所以韩擒知道自己没有机会了。
无论对谁,即使分开,唐青留给他们的,只有温柔,没有怨恨和决绝的情绪。
可也正因这份美好,他清楚地看到了唐青坚韧的那一面,一旦认定的事,绝不回头。
鱼汤热度降下,韩擒端着汤碗走进茶楼。
*
入了夜,火光照亮茶楼一角。
唐青浑身有着说不出的疲惫,给幽州边贸舒主司去了信后,喝完鱼汤稍作洗漱便合衣躺下。
被褥已让汤婆子熨得暖和,双腿很快热了起来,连带着手和脸也因为温暖红润几分。
他缓缓眨眸,将自己蜷起。深夜独处时,适才有了机会放空情绪。
唐青还是高估了自己,他没有想象中的坚强洒脱。
连着半个多月,只能借助夜晚平复内心,力图让他尽快回复状态,别因此耽误了公事。
辗转之际,只听门外响起一道低沉声音。
“先生,可睡下了?”
唐青压了压嗓子,做出困倦时才会发出的语调。
“阿擒,找我何事?”
他欲下榻,韩擒似有所感:“我进去就好,先生安心躺着。”
唐青缩起正要落地的腿,整个人懒散疲倦的裹在褥子里。
青年双眸盈盈,瞳仁里的清光随着韩擒的走动而闪烁。
韩擒被他如此看着,心口窒息一瞬,端着安神汤的手差点不稳。
唐青皱眉:“又需喝药?”
连着十来日一天三顿药,满腹都是中药的味道,他暗暗叫苦不已。
韩擒:“……只是些宁神静心的汤,并非药。”
说罢,低下声道:“多少喝几口。”
唐青抿唇,继而浅笑一声:“我喝。”
他垂眸,吹了吹碗里的汤,慢慢将其服下。
韩擒目光不禁痴着,只觉安静温顺的唐青浑身散发着诉说不完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