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陵?
在场的朝臣心中思忖了一番,发觉此地好像还真是个合适的驻军之地。
徐州的惊变让人应接不暇,带来的结果却容易理解。
倘若前广陵太守张懿能够得到足够的支持,他至少也能在徐州占据一块地盘。
袁绍因为曾经归附于邺城朝廷的徐州失去掌控而苦恼,这才如此果断地对刘备升任徐州牧这件事情做出了批复,而长安这边呢?
长安原本就没有徐州这边的掌控权,现在横空跳出来一个张懿,对他们来说反而成了意外之喜。
做出个支援张懿的信号是必须的。
这个人可以不用非要冲在交锋的第一线,却必须有这样的立场。
此外,徐州那边的战局,忽而得到了扬州这边的助力,似乎是个有些危险的情况。
孙策当年突然转向,从荆州进入扬州,往后的种种征讨都透着枭雄气概。
偏偏在他所面对的局面中,北面与他立场敌对,西面与他有生死之仇,南面早已脱离朝廷掌控,东面就是茫茫大海,这是个极其便于扩张发展的环境。
若不对孙策加以节制,谁知道他会不会发展出什么三州之地,而后像是乔琰和袁绍一样再扶持起一位天子。
届时天下陷入三分而非此时二分的局面,比起先前还要难以完成统一的任务!
所以这道节制势在必行。
确实该派人驻兵的。
刘虞见众位朝臣并未提出否定的回复,当即做出了宣诏——
以张懿为徐州牧,由长安朝廷设立海陵驻军处,在此地行督查之职。
那位来使绝没想到,他们想要拿到的这个位置居然会来得如此容易,就好像这场朝会只是要走个过场而已。
他在来前甚至还被周瑜指点着,背诵了不少要在这里说出的话,还生怕因为赶路仓促所造成的头晕脑胀,将其中的哪句在朝堂上说错了。
现在……现在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哪怕是因随后涉及到的驻军安排得算是内部讨论,他先被带了下去,也没有影响他在握着那封圣旨走出的时候,脸上满是雀跃的神情。
他是张懿的部下,不是周瑜的部下,对于海陵驻军这件事上的敏感度没有这么高。
不过在这随后的长安朝堂上,便有人顺着乔琰这个驻军的建议问了下去。
驻军的决定无妨,可让谁去徐州驻军?
别看这个决定提出得容易,但真要操作起来,此人作为长安使者的同时,也会陷入一个相对孤立无援的局面中,因传讯距离遥远的问题,大概还得有着足够的应变之能。
“我倒是觉得,不必非要让这个驻军人选有着太过高超的本领,”因乔琰并未直接发话,朝堂上你一言我一语地争论了起来,荀彧便开口说道,“扬州远靠东海,愿意向朝廷缴纳赋税,甚至与大司马达成协定,愿意将秋收后增长的年产送出一部分过来,已和在邺城建都的袁
绍有着天壤之别。”
“此番周公瑾忽然插手徐州事务,或许是在得了孙扬州的授意之下,做出了些僭越举动,但也可解释为保扬州不失的权宜之计。贸然将一个太过强势的钉子扎在海陵,反而会起到适得其反的效果。”
“何况——”荀彧朝着乔琰看去,见她脸上不乏认可之色,便接着说了下去,“眼下大司马的几方得力之人已陆续安排在汉中,太行山,白道川,居庸关以及凉州,这些人都不适合做出轻易的调动,否则难免引发后患。”
“至于具体何人适合于此处,以大司马对下属的了解,应当已经有答案了。”
乔琰确实已经有答案了。
荀彧的这番话说得明白,他们既要对江东做出威慑又不能太过,否则就会断了扬州方向对张懿做出的支持,让他们宁可安守在长江一线,而不是冒险将战线推进到淮河。
所以像是赵云张辽这种能独当一面的将领,是不可能派去海陵这个地方的。
哪怕张辽在历史上有在合肥对江东的战绩,现在也必须将他继续留在幽州作战。
她回道:“臣想举荐一人,现雁门郡都尉张杨张稚叔。”
早在先前刘虞定都长安的时候,乔琰先前的从事下属也大多得到了升迁,除了几个职位转换最为明显的之外,还有几个只是进行小调整的。
比如张杨,就是从原本的雁门郡从事变成了雁门郡都尉,相当于在他的职权没有发生明显变化的前提下给他涨了工资。
现在的这番调度就很大了。
虽然有些疑惑,乔琰为何要选一个并州北部郡县出身的人前去海陵,眼见她这个举荐说得信誓旦旦,刘虞自己也没有一个更加合适的人选,还是回道:“准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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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司马的气势似乎越来越惊人了。”王允目送着乔琰离开的背影,朝着身边的老友杨瓒说道。
杨瓒敏锐地意识到,王允所说的这句气势惊人,好像并不是一句褒义词,其中还藏着几分忧虑。
他小声回道:“这种话还是谨慎一些说得好。”
“这可不是我谨慎不谨慎的问题,”王允以同样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回他,“你说,徐州方向派来的使者可以直接以州府急报这样的方式令人通传求见陛下,为何要直接求见大司马,而后由大司马向陛下汇报此事?再说,这朝会之前她也早将驻军之地都选好了,又哪里还有给人置喙的余地。”
“今日如此也就算了,徐州的军情确实紧急,必须尽快做出决断,以免被邺城那边占了先,可若频频如此,我怕迟早有一日,天下会只知有大司马乔烨舒,而不知还有陛下。”
杨瓒小心提醒道:“你还是慎言些为好。今日荀文若的说辞你也听到了,他在为扬州驻军人选做建议,说的也只是大司马的部下如何调动。现如今能有机会为大汉收复天下的,也只有一个乔烨舒了,难道你要顶替她的部下去海陵不成?”
王允摇了摇头,“你不必担心我会因为
此事在明面上做出什么反对的表态,只是信口一说罢了。这建安元年都还没过呢,我难道是会有意让内部起火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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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说王允觉得这个人选的安排令人摸不着头脑,就说当事人自己收到这个消息都懵了。
在他快马加鞭地抵达长安后见到乔琰的第一句就是——
“君侯,我是个旱鸭子啊!”
怎么就把他安排到临江重镇去了?
张杨对这份“委以重任”的安排,绝对是惊大于喜的。
他这人吧,按照乔琰对他的评价,就是有勇才无雄才。
有这样一个顶头上司压着,他也觉得这评价没什么偏颇之处,确实是对他的形容。
但驻扎徐州,督辖徐州战况的同时还要警惕扬州的局面,好像不像是个该当给他安排的活计。
这是一点都不担心他把事情搞砸了?
张杨迷茫地看着乔琰,希望能从她这里得到一个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