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淮被卢裕民突如其来的激动吓住,他开始为自己对隆兴帝的怀疑感到羞惭,但他还想最后确认一下:“圣人,真的一点都不知晓么?”
“不知。”卢裕民斩钉截铁:“此事主谋是我,沈阙以送到突厥书信上的圣人行玺,就断定圣人知晓,简直可笑!圣人三岁丧父,陪伴他时间最长的不是太后,而是我,他对我言听计从,曾说过视我为父,我能拿到他的行玺,有什么可稀奇的?送给尼都可汗的书信是我写的,行玺是我盖的,就连逼郭勤威出兵那张敕旨,也是我所为,圣人对此全然不知,若你不信,大可以去问问沈阙,问问裴观岳,商定计谋过程中,他们可见过一次圣人?一切都是我,是我借着帝师的身份,让他们误以为这是圣人的意思!至于圣人不愿翻案,并不是因为他有参与此事,所以不愿翻案,而是他想要维护他的老师,维护他视若父亲的人!”
卢裕民机密尽吐,卢淮完全愣住,但卢裕民的口鼻,忽慢慢溢出鲜血,这是服毒的症状。
卢淮大惊,连滚带爬的膝行到卢裕民身侧,抱住他的身子,他这才发觉,自己这个贵为宰辅的叔父,身躯居然如此瘦骨嶙峋,叔父一生都在为这个国家殚精竭虑,为了他心中的道而努力,以致于枯槁佝偻,两袖清风,孑然一身,纵然他的道,实则是大错特错,但在这最后的时刻,他也仍然认为自己是在为国为民,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
卢淮大恸之下,哭道:“叔父,你为何要这般傻?”
卢裕民喃喃道:“我乃帝师,焉能受刀笔小吏之辱?”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抓住卢淮的胳膊:“怀信,你要记得,忠君!事主!圣人,就托付给你了!你万不能,让小人,害了他……”
他口鼻鲜血越溢越多,鹤顶红毒性下,无人能够生还,他身体抽搐片刻,终于闭上了双眼,死在了他最寄予厚望的,范阳卢氏的千里驹怀中。
第131章
正如卢裕民所言, 天底下,没有一桩阴谋不会留下痕迹,裴观岳被抓, 府中被搜查,找出不少当初他在丰州时和卢裕民沈阙往来的信件, 他留下这些信件, 想必也是存着有朝一日若被兔死狗烹, 也好拿这些证据威胁卢裕民, 没想到, 反倒成了他的催
命符。
眼见大势已去, 裴观岳也痛快招供,而就像卢裕民说的那般, 在当初的定计过程中,他从头到尾,都没和隆兴帝接触过,他认为卢裕民就能代表隆兴帝,所以对隆兴帝默许此事深信不疑,当得知卢裕民所言时, 他惊愕万分,喃喃道:“所以我是被卢裕民骗了?”
薛万辙冷眼旁观:“无论是不是被卢裕民所骗, 你都利欲熏心, 做出这种人神共愤的恶事!”
裴观岳闻言,反而哈哈一笑:“利欲熏心?什么叫利, 什么叫欲?我想得到权势和富贵叫利和欲,你薛万辙想得到声望和美名, 这难道不是利和欲?说到底,只是你不认为那是利欲, 你认为那是正义,哼!正义?把自己对利欲的渴求粉饰粉饰,就变成了正义!但是这天底下,谁规定追求权势富贵就是错误,追求流芳百世就是正义?”
薛万辙被他的振振有词都惊呆了,他叹为观止:“如你这般把恶行说成理所当然的人,我倒是第一次见,追求权势富贵不是错误,但为了权势富贵,陷害自己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