讹言谎语,引一群老弱妇孺伪诉鸣冤,致长安城鸡鸣狗跳,致股肱之臣人人自危,假如天下能重归安宁,这皇位,朕让你又何妨!”
隆兴帝热泪滑落,群臣悲泣叩首,更有性情耿直的清流恸哭痛骂崔珣:“一介臣子,焉能逼迫圣人至此!吾等纵粉身碎骨,也不会让你这个奸佞得逞!”
崔颂清也跟着跪在地上,他心中微微叹息一声,他之所以不愿意参与翻案一事,就是担忧会出现如此局面,如今他只能庆幸自己尚未开口,否则只怕会被隆兴帝打为崔珣同党,到时新政真要无力回天了。
几个清流老臣为隆兴帝不平,越说越激动,已经到嚎啕大哭的地步了,卢党也纷纷抨击崔珣,说他目无君父,简直大逆不道,应判处凌迟之刑,以儆效尤,供状一事也已被歪曲为崔珣逼宫的阴谋,隆兴帝正想让左右金吾卫将崔珣押下,但面对满殿的痛骂,崔珣却忽轻轻一笑,说了声:“有趣。”
众人愕然。
隆兴帝也愕然。
有清流斥道:“死到临头,不知悔改!”
崔珣没有和他做口舌之争,而只是抬眸,望着高高在上的隆兴帝:“臣固然品行低劣,死不足惜,但如汉朝的窦宪,跋扈骄横,是有名的奸佞,却也能一战击溃北匈奴,立下不世之功,又如华歆,清廉寡欲,高风亮节,做官做人,都毫无缺陷,却也有身为汉臣,助魏篡汉的劣迹,有道是,人无完人,金无足赤,臣往常行事如何,不敢争辩,只是,圣人若仅因臣品行低劣,就断言是臣逼迫沈阙金祢二人写下供状,将盛阿蛮等人泣血申冤一举,归结为臣阴谋逼宫,此罪名,臣万不能服。”
他话语声音愈发清晰,如铿金戛玉,传遍整个大殿:“天威军一案,本就有诸多疑点,譬如沈阙是如何得知盛云廷前来长安求援?譬如裴观岳之妻王燃犀是如何出现在长乐驿的?这些疑点,难道都是臣构陷么?臣难道身负如此大的本事,能在六年前提前告知沈阙盛云廷会千里走单骑,奔赴长安请援?又或者,臣能在六年前,就指使王燃犀参与谋害盛云廷?”
崔珣苦笑一声:“可事实是,臣在六年前,随郭帅一起,陷于突厥重重包围之中,臣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崔珣一下又将话给绕回来了,隆兴帝一怔,崔珣又道:“圣人说臣觊觎皇位,此罪名,臣更是魂惊胆颤,不知圣人此言,从何说起?当今天下,乃李氏之天下,举世皆知,臣无兵无将,以何觊觎皇位?况且,臣尚未婚配,并无一子半女,觊觎皇位,意义何在?圣人若因维护老师,就将此等罪名强加在臣的头上,臣万死不能受。”
崔珣将隆兴帝对他的罪名一一反驳,隆兴帝一时之间,也无言可辩,只道:“你休要巧舌如簧,如你这般的奸恶之徒,若非别有居心,为何要替天威军申冤?”
崔珣闻言,只是徐徐摊开地上的金祢供状,供状之上,丑恶的黑色墨迹,与白麻纸的雪白形成鲜明映衬,他说道:“臣的确奸恶,但奸恶之徒,也可以折服于我大周将士的碧血丹心,青山处处埋忠骨,一寸河山一寸血。天威军五万将士,临危不避,力战突厥,却折戟于落雁岭,若他们真死于明刀明枪,倒也无话可说,可他们若死于阴谋算计,则他们将永生永世,无法瞑目!”
崔珣脑海中,开始浮现当日杀死的突厥兵怀中,那条沾血的锦帕,开始浮现树皮都吃完的陆二,大口大口啃着半个胡饼的模样,他眼眶不由一热,缓缓道:“诸位若能去落雁岭,便能看到落雁岭的每一寸土地,都散满了天威军的断肢和白骨,每一缕清风,都承载着天威军的鲜血与不甘,臣敬佩天威军的忠勇,想将他们的冤情大白于天下,试问,臣何错之有?难道圣人,以及在座的各位大臣,仅仅因为是我崔珣呈上供状,就宁愿对我群起而攻之,而全然不顾天威军的冤屈么?呵,诸位若真这般厌恶我崔珣的话,我大可自尽,只求诸位,莫要让保家卫国的将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