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他走后,岛上商议要事的地点便正式换到了林在常的住宅,白鹤庭对于战事的了解则大多来自于江寒的转述。
江寒仍然没有换到新的住处。钟晓离开得太过突然,林浅终日愁容满面,给他找住处一事一拖再拖。
江寒没有催她。
两个月后,岛上的天气迟钝地冷了下来。随着日色逐渐变短,白鹤庭在海滩上静坐的时间也越来越短。每隔一日,他会去江寒那里待上半天。
这日他抵达之时已近晌午,江寒正与林浅一起坐在桌边埋头研究几份植物。见他来了,林浅用手指点了点桌上放着的一封信。
不知是因钟晓出征而心不在焉,还是受到了江寒的影响,林浅对白鹤庭的敌意淡去了不少,她朝他看了一眼,恹恹道了句:“你的。”
白鹤庭拿起那封沉甸甸的信,但没有立刻查看。
骆从野一直以每周一封的固定频率给他写信。从第三周开始,信中还会夹带一条绑在腕处的皮绳。皮绳在长途跋涉中会散去许多味道,但仍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龙舌兰酒香气。
骆从野总是在信里唠唠叨叨地讲些不着边际的闲话,与他聊天气,聊风景,聊些新奇见闻,也会在信中问候他的近况。
白鹤庭只回过他一封信。回信的内容很简洁,追问他是否查到了苏幸川的消息。
白鹤庭把这封信收入衣袋,低头与他们一同看向桌上的东西:“这是什么,杂草?”
江寒道:“一部分是。”
林浅纠正:“绝大多数是。”她抬起手指,又点了点另外一个信封,“这是北阳寄回来的药材,说是前线雇佣兵的偏方,外敷可以——”她的语气阴阳怪气的,“强筋健骨,消肿散瘀。”
信封上没有写收件人,白鹤庭拆开看了,还真只有这么几句话。
他嫌弃地把那纸丢了回去:“他这字和八岁的骆从野有一拼。”
这话有几分夸张的成分,另外二人顿时笑出声来。林浅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一点,她一边帮江寒一起把有用的草药挑拣出来,一边悠悠道:“你倒是一直挺淡定的,是真不担心骆从野的安危啊?”
白鹤庭无意识地摸了摸腕间的皮绳,没容江寒插嘴:“他们所在的战场不会像钟茂如的攻城战那样血腥。雇佣兵之间一直有条不成文的规矩,投降不杀。对于他们来说,俘虏就是真金白银,等着家属缴纳赎金才是最划算的买卖。”
林在常也是这样安慰林浅的。但这说辞显然没能奏效,女孩姣好的面容又挂上了忧虑:“话是这样说……可他们与普通的俘虏不一样,不是吗?”
白鹤庭话音一顿,没反驳:“你要真想帮她,就与她同去,在这里胡思乱想都是徒劳。”
林浅当时确实是想一起去的,但被钟晓和林在常不容反驳地拦了下来,白鹤庭此话一出,她顿时红了眼眶。
不待那晶莹的泪珠落下,白鹤庭又道:“掉眼泪也不会对战局有任何帮助。”
林浅猛地起身,却没能站稳,好在被白鹤庭及时抓住了手臂。
她的性格虽然刁蛮,却很少表现得如此情绪化,江寒急忙起身给二人打圆场:“时候不早了,这些草药之后再收拾,我们先吃饭吧。”
林浅缓过了眩晕感,反胃感又涌上胸口,她往回扯自己的手臂,皱着眉头道:“你们吃吧。”
白鹤庭没松手。他盯着林浅看了一会儿,突然沉下了声音:“你是个医生,自己的身体有什么毛病,自己不清楚?”
林浅抽了下鼻子,抬起另一只手抹掉眼泪,冷冷骂道:“你才有毛病。”
江寒敏锐地捕捉到了白鹤庭神态中的异常,视线自他的脸滑向林浅的脸,也严肃了起来。
“坐下。”他绕过白鹤庭,抬手覆上林浅的肩膀,轻轻拍了拍,“我给你看看。”
白鹤庭闷不吭声地给他让开了地方。
林浅茫然地看着他俩,不知所以地坐回到椅子上。江寒为她检查了脉象,又走到她背后,弯下腰查看她的腺体。
林浅这才恍然大悟。
自己是个医生,居然没能察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