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 林稚水管了。他没有问纪滦阳想到了什么办法,也没想过这事会不会对他的名誉有损害,他只是拔|出了腰间剑。
“剑, 在此。”
——我有不平事,你可有剑?
——剑, 在此。
纪滦阳笑得很开怀。也没辜负林稚水的信任,让他去做什么狗屁倒灶的事情,“早听说林兄洞若观火, 一点蛛丝马迹也能够让你挖掘出真相,那褚贞的事情皇城里传得沸沸扬扬。”
“你想让我帮你查什么?”
“查……”纪滦阳算了算时间, “三十一年前,李浑出卖夏家的事情。我需要证明我和李浑有私仇,他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然后, 我就可以去官府登记,再光明正大邀请他进行生死斗。”
“这的确是个好办法。”林稚水记得自己那天见到李浑, 他被酒和赌挖空了身体,少时学来的一身剑术只怕也去了七七八八,比斗的胜者, 反正不会是李浑。
纪滦阳拿白棉布擦着锋利的袖箭,半垂着脑袋, 呲出雪亮亮的一口牙。
“你先回去休息, 让我琢磨一下。三十多年前的事,有些难办。”林稚水飞快地运转着脑子,还拉了文字世界的老伙计们一起集思广益。
岂止“有些”难办,时间久远,哪怕当年留下什么证据,如今恐怕早就化为飞灰了。
嬴政瞅着他们讨论了半天, 快把自己种进阴影里当蘑菇了,这才疑惑地问:“那纪姓小子要的是手刃仇人,朕借他一些兵不就行了?”
林稚水挠挠头,“之前还可以,但是现在纪兄看上去更想让李浑身败名裂。”
通俗点,名要,命也要。
嬴政不悦:“多事。”
林稚水笑道:“还是陛下您会心疼人,好歹我心里有底了,如果实在想不出来,就用这个办法!”
想了一宿,吴用给他支了个招,“李家那姑娘不是给了你一个信物,让你可以动用她在皇城留下的势力吗?你试着让他们去滦阳,夏家隐居的地方看一看,问一下街坊邻居,说不准会有些收获。”
林稚水心知这些年月久远的事情,就得耐下心来慢慢磨,第二天就去找了王轻的人,请他们快马加鞭去一趟滦阳。然后对纪滦阳道:“你耐心等等,如果有眉目了,我就跟你说。”
纪滦阳点点头,“我不急,你放心,我和我娘等了也不止一两年了,不差这几个月。”
十五天后,王轻的人回来了,同时带回来的,还有几位老人,据说都是当年的目击者。
纪滦阳懵了,“什么?这事当年还有目击者?”
总不能李浑一个出卖朋友的人,当年还耀武扬威地从大门进去,好好耍一把威风吧?
一问,还真是这样。分开问的人,说的话不一样,但是表达的意思都差不多——
三十一年前,滦阳,一群兵士骑着快马冲进城里,马蹄声轰隆,却非常整齐划一,绝对是训练有素的无双精锐。
据夏家当时的邻居说,那些骑兵径直冲到了夏家门外,领头的人把手势一打,身后百余人竟齐刷刷停住了马。如此威风的画面,足足让他们记在脑海里三十年。
一位老翁说:“俺记得咧,夏家的郎君站出来,骂那领头的军爷是小人,当时叫了他名字,就是什么什么‘浑’。”
“李浑?”
“哎!对!小伙儿你怎么知道的?”
“老爷子,如果现在让你认人,你能认得出来吗?”
“怎么可能认得出来喽,都三十年了,俺能记得那名儿也是因为俺家小子刚出生!”
“嗯?关你儿子什么事?”
“当然关事!军爷啊,多威风,俺就想,俺儿子以后也要长个将军肚,
当个大将军,俺就给他起名‘浑’,可惜俺家不姓李,肯定是因为差了这一点,老天爷不认账,你别笑,小伙子,人有时候就是差了一点儿运道,不然俺大儿早就成将军喽!”
林稚水和这些人随便聊了几句,确定他们能当人证后,转头就去问纪滦阳:“你怎么没跟我说,这事儿还扯上了朝廷?你家究竟是惹了什么事?”
“是三十年前和朝廷有关,现在的朝廷不会管,我就没和你说。”纪滦阳顿了顿,“主要是,我家惹的事情,是大事,谁沾手都要脱层皮,我尽力回避着你了解三十年前那事,就是不想你出事,一时间没想起来要告诉你这事牵扯了朝廷,抱歉。”
纪滦阳补充说:“如果仅仅是查李浑出卖我家的事情,朝廷就不会针对你。”
林稚水点点头,随手给他递了个鼓槌,“去衙门吧。”
衙门门口那个鼓,有专门的鼓槌,当然不需要纪滦阳自备。他领悟了林稚水的意思后,穿上一身素白的丧服,额头扎了白布条,去了衙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