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我有有不平(1 / 2)

“任期不满三年的斋主, 也就楚高才一个了吧?”

“那到也不是,我爹年轻那会儿放过斋主,他前任是李浑前辈——你认识吗, 就是差点拿到九灵盛宴第一名的那位。李浑前辈成为斋主不到半年,好像因为违反了规定,具体什么规定我也不清楚,总归他被退学了,然后,他精神恍惚了很长一段时间, 是他现在的妻子鼓励他, 他才又重新振作起来。”

“振作起来之后呢?”

“他提了剑就上书院, 挑了他的下一任斋主,也就是我爹。”

“我的心跳得有点快……后面是不是书院哭着喊着求李浑前辈回去,但是前辈不屑一顾, 说书院这池子太小, 装不下他这条真龙?”

“你话本看多了吧……”

“啊?不是这样吗?”

“不是。书院依旧坚持原来的判决, 没有将他重新收入门墙。我说这个是想说, 我爹那时候被打败了, 哪怕对方后来没法当斋主,他也没脸继续占那个位置,不过,我爹是被中途赶下去,楚斋主是自愿让出的位置, 他们还是不太一样。”

楚续要让位置, 林稚水却不一定要要。对此,他只是把递过来印章的手轻轻往回推,“我没有兴趣。”

“好。”楚续只说了这么一个字。

林稚水:“楚斋主……”楚续只是抬眼看他, 没有任何打断的话,林稚水便顺着问他还有没有别的事情。

楚续摇头,“没有了。”又道:“不过,林师弟便不要再称呼楚某斋主了。”

“嗯?”

“你不愿做斋主,我自然不会去以我自己的想法来干涉你,但既然我心里已认为我不如你,不配再坐斋主之位,又怎能仅因你的拒绝,就心安理得的继续厚颜做下去?”

他说:“我不欺骗自己。”

陆嘉吉羞愧地别过眼。尽管他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忽然羞愧。

围观的学子中,有一个擦了擦额上的汗,回想起自己来之前刚抄完后桌的课业,低声呢喃:“突然觉得……手心有点烫。”

楚续坦然前来,又坦然离去,由始至终都畅亮得如同那双黑到极致,反而黑莹莹的双眸。

被这么一打岔,林稚水也没有忘记这群同窗,在严肃表示自己不喜欢有人躲他院子里后,慢悠悠地拿着圣旨踱回书房里,找个盒子放好,再继续构思他的新文。

华灯初上,林稚水微微打了个哈欠,正要去解衫,隔着窗纸往外看,髣髴见了黑影。随后,就是“笃笃”地钝响,迟缓而沉闷。

纪滦阳从窗外翻进来,手里提的酒坛晃晃悠悠,也不知道从哪儿跑回来的,额头布着细细的薄汗,充盈着鲜活阳气。

“听说你被封郡公了?”他洋洋懒笑,“我道贺来迟,勿怪。”

酒坛子“砰”地放到桌面,布塞一拔,浓烈的酒香源源不断从中漫出。

“据说这猴儿酒有提神醒脑的功效,喝了之后文思泉涌,也不知道真假。”

纪滦阳又反手,变戏法似变出两个酒杯,“试试?”

月下饮酒本来是很浪漫的事情,林稚水鼻尖一动,却敏锐地从酒香中捕捉到了一缕腥甜。“你受伤了?”

纪滦阳混不在意:“啊,大概是白日时不小心擦到哪儿了吧。”

青年跨坐在窗棂,半条腿垂在窗外,融进四月尚有些凉意的夜色中,面上依然保留着慵懒的笑容,林稚水脸上的笑却消失了,“只是擦伤,不可能越过酒水的香味让我闻到。”

少年蹦了过去,纪滦阳要躲,林稚水揪着他的手臂把人一压,两人翻滚着跌出窗外。纪滦阳闷哼一声,林稚水手下没留情地扒了他衣服,便见到雪白的中衣外,缠着层层布条,血色从里洇出。

“怎么回事?”林稚水怒道,“你之前做自己的事情,经常不见人,我也不管,毕竟谁都有秘密,但是,你是怎么在皇城里受这么重的伤的?”

“……”纪滦阳瞅着他,“先喝酒。”

纪滦阳喝得很快,一杯接一杯,领子和前襟被酒液浸湿。

林稚水喝得很慢,双手捧着酒杯,慢吞吞咽着酒水,等他喝完一杯,纪滦阳那边已经咕咚咚咽下去四五杯了。

“我以前不姓纪。”纪滦阳忽然说。

林稚水就认真听。

能让人连姓都改了的,肯定是大事。

“我娘说,她是招赘的我爹,我应该姓‘夏’,泱泱华夏的夏。我也不该叫纪滦阳,那个姓名是为了让我记住滦阳的一件往事,我本名夏珉,字宏璧。”

“夏珉……”

“你不需要记这个,如果我失败了,这个名字用不上,会随我一起去阴间。”

林稚水对此不置可否。

纪滦阳正要继续说下去,肚子冷不丁地叫了一声。林稚水眼中泛起笑意,翻箱倒柜找出还没吃完的肉干,抛过去给他,“你多久没进食了?”

“昨晚到现在,只喝了小半碗水,哦,还有刚才喝的酒。”纪滦阳微微皱起眉。

“难受了吧?让你空腹喝酒。”

纪滦阳拿起肉干在鼻子前嗅了嗅,一如既往分辨不出来这是什么肉,随意啃了两口,才说:“反正死不了人。”

他很快就把肉干吃完了,中途还喝了两杯酒水润喉。

“接着说。我本姓‘夏’,据我娘说,我家原来也是一大家族,后来逐渐没落了,但有幸得高祖看重,任为史官,我夏家一连八百年,代代如此,代代不结党营私,有男传男,有女便招赘。”

“后来,碰上了一些事……什么事情,不好告诉你,会给你惹祸。总之,我们家被人盯上了,全家只有我娘,我舅舅,以及我六姥爷逃了出来,逃到滦阳,对,就是我名字里的滦阳,他们在那儿隐居。”

纪滦阳明显是陷入了回忆之中,手无意识地拖拽着酒杯,陶瓷和木桌磨刮,发出折磨人的尖锐声。

“他们在滦阳的住址,我六姥爷只告诉了他唯一的至交好友,他们是过命的交情,那好友为了夏家的事情四处奔走,差点入狱。所以,本来应该是瞒得死死的,谁也不能说,我六姥爷还是告诉了他。”

这种FLAG让林稚水本能地心头一惊。听着就很有要出事的感觉。

“你六姥爷和那好友说的时候,被人听了墙角?”

纪滦阳笑了。是那种很讽刺,很薄凉的笑容。“不,是那好友出卖了六姥爷。”

林稚水按住他要倒酒的手,“少喝点,离刚才胃疼连半柱香都没过去呢,还来?你说你这是图什么?图伤口迸裂,不治而亡后,仇人从梦中笑醒?”

纪滦阳看着林稚水,骂了一句:“你个烂好人。”到底还是将手放离了酒杯。

没有酒喝,纪滦阳带着些微的醺意站起来,脚步踉跄地往外走,扒着门柱子回头看,“你还坐那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