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西河迟疑道:“元帅之意,是想派人前去劝阻颜泰临,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不错,那颜泰临到底是一国之君,若连这些浅显道理也听不进去,那便是连猪狗也不如。”凌青松问道,“在座谁愿前往城中规劝?”
裴昀率先起身,可她还未等开口,便被凌青松抬手制止:“四郎声名太盛,燕军必不能允你入城,说不定还会趁机要你性命,要择一不露圭角之人前往。”
后有副将提议:“军中之人,燕军想必都心怀戒心,不如寻一和尚道士,这等人最擅游说传道。”
万峰瞪眼道:“这节骨眼哪里寻个秃驴老道去?”
此言非虚,方圆数百里早已十室九空,更不要提庙宇道观。
正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角落里忽有一人幽幽开口:
“真道士没有,假道士可行?”
裴昀诧异道:“大师伯?”
凌青松定定望着罗浮春片刻,倏尔笑了起来:
“一试无妨,且派人寻一套法衣行头来——”
.春秋谷秦碧箫宋御笙膝下五名弟子,虽性子各有各的古怪,但论才貌却个顶个是人中龙凤,裴昀听闻纵使中年发福如三师伯曲墨,少年时亦是眉清目秀,玉树临风。
此时罗浮春一身道袍,面覆假须,手持拂尘,当真一副得道高人,仙风道骨的模样。
凌青松微微颔首,甚为满意:“我这便叫人拟一份劝书来......”
“元帅不必叨扰,”罗浮春拂尘一挥,“既是道士相劝,总归要引道经,据仙典才是,在下不才,略通文墨,应当可以胜任。”
“好,那便劳烦罗大侠去这一遭了。”
罗浮春装模作样拈须而笑:“现下应是罗道长了。”
裴昀忍不住叮嘱道:“大师伯万事小心,虽说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但那燕人无法无天,仔细他们加害于你。”
“小昀且安心,以你大师伯的武功,自保有余。”罗浮春嘴角含笑,目光却闪过一丝寒意,“况且,若我能寻到机会行刺那颜泰临,一切便不都可迎刃而解了嘛。”
“大师伯不可!”裴昀急道,“那颜泰临身边高手如云,你绝不可能得手,而若一击不成,你便再无全身而退的可能了!”
凌青松也道:“四郎所言不错,此事太过冒险。况且我等此举初衷光明磊落,无愧于心,若趁机使诈行刺,反而落了下乘。燕人若是不允,你可以停战三日为交换,只道是我凌青松之诺!”
罗浮春绰号“醉剑侠”,虽成日醉生梦死不着调,平生却是最敬重“侠义”二字,年轻时行走江湖,亦是以行侠仗义,惩恶扬善为己任。此时他听罢凌青松所言,由衷钦佩万分,当即拱手道:
“凌元帅深明大义,是在下短视了,一切就依元帅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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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罗浮春未携一兵一卒,孤身前往蔡州城后,帅帐中众将暂且散去,凌青松亦摒退左右,问向裴昀:
“四郎听闻今日蒙军战况了吗?”
裴昀明白他的意思,缓缓点头,欲言又止。
今日,几乎在宋军决堤柴潭的同时,蒙军竟也掘开了练江河堤,引河水外流,大破西门外城拦马墙,可惜亦是同样被燕军“人油炮”逼退了回来。
一南一北,竟是如此不谋而合,心有灵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