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立刻起身前往承乾宫。 小佟贵妃午睡的乏劲还未散去,见?她?突兀而至,帕子?遮在唇上打了个哈欠,面上难掩意外,“怎么?这会儿来了,佛日楼住得不习惯?” 容淖摇头,开?门见?山道,“我想请娘娘帮我从明德堂内取一样东西?出来。” 小佟贵妃来了几分?兴趣,挑眉问道,“什么?东西?值得你亲自跑一趟。” “银票。”早间与小佟贵妃相见?时,容淖心知自己受限后宫,取出明德堂的存银也无济于事,遂省了这趟麻烦。但是现在,她?想到把银票送出宫救人?的办法了。 “嗯?”小佟贵妃面色微变,沉声道,“宁寿宫内风气竟如此不堪。” 容淖一愣,无奈解释,“我急着取走银票不是为了打点宁寿宫的宫人?。” “在宫内,你衣食耗用皆属上品,是按正经嫡公主的份例来的,完全勿需操心。这些个金银俗物到你手里?,除了能打点宫人?,还能做什么?。”小佟贵妃上下打量容淖几眼,正色道,“说说看。” 容淖踌躇片刻,终是把自己想救塔里?雅沁回子?的事交代了。 小佟贵妃沉默良久,面无表情开?口,“为何要?救?你与他?们素不相识。” 容淖目色清亮,缓缓道出,“幸者?当对不幸者?怀有愧怍。” 诚如昨日嘠珞所言,人?生?来分?了三六九等?,千百年来如此。 在这世道里?挣扎的苦者?,他?们最初的不幸,并非因为缺乏能力?、勤劳、智慧等?,而是源自出身。 一人?之?幸,是建立在万千素未谋面的不幸者?身上的。 所以,相熟与否无关紧要?,重要?的那是一群无辜的不幸者?。 小佟贵妃撑额凝视容淖,“你觉得你是幸运的?” 容淖被这个问题打了个猝不及防,面露怔忡之?色,最终答非所问道,“他?们脸上出现了不属于正当年纪的神?韵,那是不幸。” 容淖确实没有见?过?千里?之?外的塔里?雅沁回子?,她?说的是在街上那群矫揉造作的优童。 天下间的苦难总有共通。 “我知道了。”小佟贵妃摆摆手,“你先回去吧,正好内府给你做了几件时兴的夏裳和首饰,晚些时候我让人?一并给你送过?去。” 容淖行礼退出正殿,行到东边檐下时,下意识驻足,朝明德堂方向望了望。 送她?出去的宫人?把她?这份怅然若失尽收眼中,回去转告给小佟贵妃。 小佟贵妃听罢,摇头轻嗤道,“一个连幸与不幸都理不清的人?。自己还是万般不如意,偏看不得人?间疾苦。” “她?以为幸是有,有权有势,有吃有穿。殊不知,幸该是无——无忧无虑,无病无灾,无牵无挂。” 宫人?被小佟贵妃这连番讥嘲弄得摸不着头脑,“那娘娘为何还答应帮助六公主?” 小佟贵妃闻言自嘲一笑,陷入沉思。 - 不出小佟贵妃所料,第二日清晨,便有太医入佛日楼为容淖请脉。 容淖配合完成诊治后,立刻带上准备好的消暑冰碗与点心去往乾清宫,美其名?曰当面谢恩。 皇帝有日子?没见?着她?了,听说她?来请安,很?是高兴。 不过?还是国事为重,让梁九功请她?到偏殿稍候,待皇帝处理完朝事再宣她?进去。 容淖与梁九功亦是许久未见?,寒暄打趣几句他?胖得越来越像弥勒佛后,佯装无意问起,“公公,殿中都是哪几位大人?在禀事?” 梁九功笑呵呵道,“是丰台大营的将军们。” “那简王叔可在?”简亲王深受皇帝重用,在御驾亲征噶尔丹那一役中,立过?大功。原本是掌拱卫京师的丰台大营总营,后来因病请辞,皇帝令他?改掌宗人?府另兼部分?丰台京郊分?营事务。 “自然是在的,简亲王也是丰台的将军呢。再说,今日正逢初一,该是宗室王爷们携家眷入宫向太后与皇上请安的日子?。”梁九功眼中精明一闪,“公主想见?简亲王?” “是。”容淖大大方方承认了,“我在王府叨扰了半载,接到回宫的口谕已近夜间,碍于男女有别,我只得向二位福晋致谢,辛苦她?们多日照拂。 至于王府的爷们儿,只在清早离府时,匆匆道了一句告辞。今日既然碰上,自然得亲自向简王叔道个谢。” “公主很?是知礼,长大了。”梁九功一叠声的夸赞道,“不过?简亲王现下忙于向皇上禀述政务,怕是分?不开?身来见?公主。” 容淖自然知道简亲王无暇见?她?,她?本也不是来找简亲王的。却还是故作遗憾姿态,退而求其次问道,“那简亲王世子?与二少爷可在?” “正在檐下与宗室子?弟一块坐着,等?面圣请安呢。”梁九功机灵道,“奴才去把他?二位请来?” “算了,请二少爷过?来即可。”容淖条理清楚道,“万一皇阿玛突然想宣世子?进殿议事,人?却被我请来了,那可不好。” 梁九功一琢磨,觉得容淖所言确实在理。 皇帝十分?爱重简亲王世子?,视其为亲子?,平日世子?都是随阿哥公主们一同唤皇帝为阿玛的。 至于二少爷嘛,他?未来又不能承袭铁帽子?王爵,皇帝待他?自然少了几分?关切。从未单独召见?过?他?,一般都是让他?与诸位宗室子?一同入殿请安。 “还是咱们公主想得周到,您擎等?着。” 梁九功一甩拂尘,拖着圆滚滚的身子?,一阵风似的走远。 不消片刻,他?去而复返,身后还跟着个脚步拖滞的青袍少年。 “公主,二少爷,你们说着,奴才先去御前伺候了。” 敬顺见?梁九功走远,只得硬着头皮向容淖揖了一礼,“六堂姐。” 容淖弯唇,笑得一派自然,“堂弟今日似乎格外懂礼啊,可是宫中太过?拘束?” “堂姐打趣了,紫禁城乃天子?居所,有真龙之?气庇佑,自是千好万好。”敬顺牵出一抹僵笑。 “啧——你这样子?,我可真不习惯。”容淖背着手围绕敬顺转了个圈儿,突然发难,“说罢,你在山寺究竟看见?什么?了。” 敬顺眨眨眼,端得一脸迷茫,“什么?山寺?” “少给我装傻充愣。”容淖忿然道,“分?明是你把我放在禅房里?用来拟木鱼声的小摆件玩得不准刻了,还敢狡辩。你可知道,正是为此,被木槿觉察出了端倪,所以皇阿玛才会突然召我回宫!” “你可别血口喷人?!”敬顺胀红了脸,慌忙替自己辩解,“我蹲在屋顶,哪来那么?长的手玩坏你的摆件。” “哦,原来你在屋顶啊。”容淖一收愤慨,似笑非笑斜睨敬顺。 敬顺浓眉倒竖,“你诈我!” 容淖哼笑,“快说,你都看见?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