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图鲁还带稚气的面孔时,却似被戳破的气球一般消退了。
都是她的过错。她想着他们的父亲正当壮年,他们还有机会慢慢成长,可谁会想到,她会亲手杀死自己的丈夫,让这二十多年的筹谋全部化为了泡影。打压权臣,收回皇权,其实并不难,她已经做过一次了,还做得无比成功。图鲁也不比他的父亲差,他只是刚刚登基,在缺少威信和经验的条件下,就要面对内外交困的难题,这任谁也做不好。唯一的问题只有一个,那就是她已经不再年轻了……
青春在她身上一去不回,她午夜梦回时都能感受到阎罗身上的寒光。她没有太多的时间了。
一想到此,满都海福晋就痛苦地捂住头,她的儿子、女儿和外孙都围了过来。满都海福晋摇了摇头,她道:“议和,只能暂时议和,先稳住汉人。李越呢,李越去哪儿?”
一旁的塔拉嬷嬷期期艾艾道:“她、她又去泡温泉了。”
索布德公主忍不住破口大骂:“她是俘虏,她到底心里有没有数,居然敢这么猖狂!”
满都海福晋斥道:“没有数的是你们!她就是看穿你们的样子,这才……算了,你们走吧……”
月池被嘎鲁带至汗廷,已呆了半个多月了。她正赤身躺在卧榻上,巴达玛正在替她擦拭香膏。
她取一点木犀油在掌心,细致地涂抹在月池的头发上,从发根至发梢,均细细地梳理擦拭。接着,巴达玛又触上她的身体。像打量满都海福晋一般,她也忍不住打量月池。
这个汉人女子的容貌尚可,可体态并不完美,她的皮肤暗黄,身上也有着好几处疮疤,就像洁白滋润的玉像有了裂痕,又蒙上烟尘。还有她的手,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手,右手的中指上居然有一块茧,这到底是怎么弄出来的。
她忍不住问了出来,月池闭目答道:“这是练字练出来的。”
巴达玛不解地问道:“你为什么要把手练成这样?”
月池忍不住发笑:“为了让你来照顾我,我则舒舒服服躺在这里。不用给我肚兜了,我现在什么都不想穿。你以为以布条裹胸,十几年不敢宽衣安睡的滋味好受吗?”
巴达玛的眼中射出了奇异的光:“可你获得了权力。如若这是获得权力的必要手段,那么我也愿意。”
月池看向她:“可光靠野心,是无法长久忍受痛苦的。”
巴达玛急不可耐道:“我什么都可以忍受。你答应过我的……”
月池正待回话,就听到脚步声。两人同时闭口不言,巴达玛几乎是立刻起身。她刚刚坐在一旁,满都海福晋的贴身侍女塔拉嬷嬷就快步走进来。
她看着这样的情形,先是微微皱眉,接着对着巴达玛行礼:“见过小哈敦。恕我大胆,大哈敦已经有令,您不可再来寻她的麻烦。”
巴达玛撇撇嘴道:“我知道,我只是好奇而已,所以才来找她聊聊。”
塔拉微微颌首,心知尊卑与别,她不便与巴达玛争论,而是转头对月池道:“大哈敦有请。”
月池微微挑眉,她的耳畔仿佛响起了战鼓的轰鸣,终于来了……她面上浮现和煦的笑意:“好,请容我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