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季沉默了,他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这种感觉,他既清醒地觉得这日子似乎没什么不对,又隐隐觉得不安。
就好像他的日子本不
该只是这样的,他似乎是要做大事的人,如果再不做点什么就可能会失去很重要的东西。
陆贾认真帮他分析:“唔,要做大事的话……莫非老兄你生来就该投入公主门下?可要我帮你引荐一二?设法把这份缘分续上?”
虽然他自己的官位不够高,跟殿下没什么交情,但如果只是请见一面的话,应该也不是找不到机会。
唯一的问题是眼下的刘季刘老三他好像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才能啊。
哪怕他因为过去的经历对这位老大兄有几分敬佩,也因为天幕有一些些信这种玄奇的东西,他也不能冲上去就跟殿下说:
“我给您推荐一位命中注定的大才,这人最擅长吃喝嫖赌,如今已是堂堂一方亭长!”
他觉得到时候殿下骂人都是轻的,会不会当场把刘老季跟他压下去审一审才是真的。
他摇了摇脑袋,把不靠谱的想法倒出去,本着对那段少年情谊的重视诚恳提议道:
“你要不继续去大街上转一转,找机会发表一些高论?稿子我都能帮你写好,你直接背就完事儿。”
“毕竟今天你能凑巧撞见我,没准明天还能凑巧在说话的时候撞见殿下?殿下对有才之士一向很是优容。”
提起刘季的运气陆贾就咬牙,这人真有点狗屎运在身上,从小到大干那么多缺德事儿,愣是从没被人堵在当场揍过。
就算哪天点背被抓包了,愣是能凭三寸不烂之舌圆过去,日子逍遥得狗见了都摇头。
反倒是他自己,跟着刘季混的时候,三天挨两顿,每回都得刘季返身回来装过路人,为他解围。
虽然陆贾只说了公主,没说是哪位公主,但咸阳城里也没有第二位值得说道的公主了。
刘季没注意陆贾这位小老弟后半段说的话,刚听了个开头就陷入深思,这话说得,好像有点道理啊。
直觉提醒他可能是要干大事的人,那位公主按天幕的说法一直在干大事,总结起来,他很可能以后会是那位公主的人!
天幕上好多事情都被提前了,都可能换人干,也就是他以后要干的大事,很可能会在眼下被许给别人,所以他再不行动,就会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
思路,完美串起来了!
他只觉得好像困扰他许久的问题豁然开朗,不由用“孺子可教也”的眼神重新看向这位小老弟。
果然还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这么明白的思路关系,他之前都想啥呢?也不知道自己以后能干出什么大事,他不由美滋滋地开始遐想。
陆贾提醒:“那老兄,怎么说,我现在给你写稿子?还是直接犯个未来的欺君之罪,帮你在殿下面前夸下海口?”
“要不就直接说你实务经验丰富、能说会道、应变机警、在地方上颇具名望?你给殿下演示个利索嘴皮子?”
刘季原本相通了自己的处境,心情颇好,接过陆贾给倒的酒碗就要喝,闻言直接一口噗了出去。
好家伙,什么实务经验丰
富,是说他干了这么多年还是亭长?
至于地方名望?招猫逗狗、撩闲闯祸的名声也算名声?
至于能说会道,应变机警?总不能是说他有丰富的收拾烂摊子的经验吧。
促狭啊真促狭,他抬起袖子抹了抹嘴巴,拿手指点了点这个兄弟,潇洒道:
“用不上,刚才街上的群架我也有赶上参与,那几个使团脸上就是我先招呼的,想来朝廷总该给使团几分面子,估计一会儿衙吏就该来抓我了。”
明明说着要被抓的事,刘季脸上却不见任何惊惶,反而越发得意:
“我怕人太多回头找不着我,打人的时候装成嚣张样儿,还特地把姓甚名谁,暂住何处,友人有谁都报了一遍。”
“嘿嘿,等我被罚上两天劳役,这位公主必定出手捞人,到时候哪怕是出于安抚人心,她也一定会给我们一个好出路。没准等我出来,我就不止是亭长了。”
他捞起酒坛子灌了一大口,哎呀,罚劳役辛苦,到时候就沾不到酒了,他可得趁现在好好喝一口。
陆贾脸都黑了:不是,亏得兄弟给你掏心掏肺,合着你早就寻好了路子,搁这儿玩苦肉计呢?!
“笃笃笃——”敲门声响起。
刘季反客为主冲上去兴奋开门:来了来了,我的升职加薪。
来人问道:“谁是……”
“我是我是我是,抓我就好,莫伤我友人。”
“不愧是重情重义之士,此乃赏金,万望收好。我还有几家要送,恕不久留。”
“砰——”
大门合上,刘季看着手中的金银傻眼了,怎么个事儿?不是来抓他的吗?
给他金银干嘛,抓他啊,匈奴使团难道就这么没有排面吗?
总不能是认错人了吧,可那人身后也带着下午见过的人,刚刚还验了他的户籍身份。
刘季彻底沉默了,匈奴,一点分量都没有,呸。
*
楚昭喝了口奶茶,施施然对着前来查案的蒙毅道:
“蒙上卿听到了,事情就是这样,有匈奴盗贼偷走了我放在这的钱袋,众义士替我追盗,盗贼情急之下摔了几跤,把衣服都摔裂了。周遭所有人都能替我佐证。”
“我记得按秦律,偷盗桑叶价值不满一钱,要罚劳役三十天,偷盗价值超过六百六十钱,就得行劓刑,割掉鼻子,怎么说,能对他们行刑了吗?”
蒙毅沉默了,就,很绝,谁家摔跤,能摔出十几个方向来的拳脚伤痕啊?
这里的地长手长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