磕头,喃喃道,“若能死,妾且随郎去,这荒唐人间,谁作留念啊……”
许是声响惊到了外头侍者,常姑姑和琥珀匆忙进来。
“出去,将门合上。”萧无忧终于出声,勉励聚起涣散的眼神,下榻扶起面前人。
“阿嫂!”她唤姜氏,又似在唤崔氏,“容我些时辰,我保证,你要的那一天不会太迟的。”
姜氏抬眸,定定看她,从手中拿出一个二寸小瓶,“药物珍贵,得来不易。如此路,亦是不易。”
“算我自私,对你不起。”她将那药塞到萧无忧手中,自嘲道,“但凡阿嫂有你这张面庞,但凡那御座之上的人看中的是阿嫂,无需人劝,阿嫂自己便会走过去。”
“阿嫂言尽于此,皆看你自个吧。”
姜氏退开身,福了福,转身离去。
车驾回至辅国公府,姜氏抱着已经睡熟的孩子从车上下来,门口遇见正在守候的王蕴,只屈膝行了一礼。
“你到底还是去寻了澜姐儿。”王蕴退开一步,转身回了府中。
姜氏原同她并肩走着,走出两步自觉往后落下一步,恭谨道,“阿耶说,七妹有长进了,儿媳且去看看。”
“儿媳倒是觉得,她还是木木的好。”眼看到了姜氏自个的院子,两人顿下脚步,姜氏又按规矩行礼,“天色不早,儿媳便不虚留母亲了。”
“你把药给澜姐儿了?”王蕴问道。
趴在肩头的孩子睡梦中不甚安稳,嘤咛了两声。
姜氏以额抵他,轻轻拍着他背脊,“三年了,我等的太久了。男人的情意并不是十分可靠的,自然该抓紧些。”
话语落下,她亦未再多言,只径直入了院子。
未几,门窗合上,灯火俱灭。
院中一片漆黑,仿若无人在此。
*
翌日,六月二十,公主府迎来一道诏书,乃是让永安长公主迁入大内长生殿居住。理由是陛下遇刺,京中不安,为护她周全。
萧无忧领旨谢恩,手中握着圣旨,目光却落在暗卫首领殷正身上。
先前几回,她听声辨位,原见过一次殷正的身形轮廓,如今这般出现在面前,又自报家门,她亦更确定是先前之人。
“即是暗卫,你怎如此出现在孤面前?”
殷正恭谨道,“日后由臣护公主安危,可作暗卫,亦是侍卫。”
萧无忧颔首,这是温孤仪与她打的明牌。
是保护,亦是监视。
她将人谴退,坐在妆台前理妆,手中握着昨日姜氏给的逍遥散。
“殿下!”琥珀蹲下身,伏在她膝前,抓着她的手,不住摇头。
萧无忧冲她笑了笑,打开塞子,将药洒在一旁的冰鉴中。
一夜未眠,她翻来覆去地想,纵是姜氏所言不错,纵是这确实极好的法子。
但是,卢七何辜。
这个从来寡言、一生不得自主的姑娘,魂灭留其身,唯她所用,难道还要再被糟蹋吗?
她,萧无忧又何辜。
身陨,魂魄重活一遭,还要同前世一般,委身人下,虚与委蛇?
报仇复国,何苦委屈两个小小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