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从监区医院转来的那天穿过这里,之后的日子,这方前院就被高而威严的狱政楼隔绝在他的世界之外。
他在门厅前跺了跺脚,抬手抹掉头顶细而湿的雪花,以及脑袋里一路都没完全捋顺的乱麻,跟着季长青走了进去。
心中疑虑即将解开,他有些紧张……
会见室里像银行柜台一样,玻璃隔断将屋子一分为二,两名穿着西装的律师已经坐在外面。
驰远颔首跟两人打了个招呼,在凳子上坐下,拿起电话。
季长青简单交代了几句便进到另一间屋子里,中间用玻璃门和铁窗隔开。
年长的男律师拿起电话,出示委托书,笑的温和,“驰远你好,我是受你朋友吴颖的委托为你提供法律帮助的律师。我叫殷年。今天是我们初次见面,主要目的有两件事 。”
驰远一听又是两件事 ,忍不住弯唇:“好,您说。”
“第一呢,针对你的案子,外面舆论正在向一个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主要是学生家长和社会,对‘驰老师意图侵犯高二女生’这一论调的情绪非常激动,公安机关和媒体向江夏露询问情况时,她的说法和之前一样:不知情。所以没有重新立案。第二,我们需要知道你的态度,是否要在这个时候提出上诉。”
一番话听得驰远一头雾水:“什么?我意图……”
他猛然间明白过来这是江夏露男友那套说辞。
是要反咬一口吗?可是不应该啊!这很冒险,他们也并没有那么深的仇怨 。况且江夏露并未改口,这说明什么?
“知道这个舆论是谁泄露出去的?”他问。
律师笑笑:“不知道。”
驰远:“……”
他看着对方的表情,心底隐约生出一个猜测——
吴颖?
操。
这家伙不会是病急乱投医吧?掀起风波企图水落石出,或者……给江夏露施压?
驰远大脑飞速运转,就听律师又说:“此前你朋友去找过江夏露,他让我跟你讲一下当时的情况。”
“我知道。”驰远说。
律师一愣:“你知道?”
驰远看着他的反应,忽然意识到吴颖并不知道龚小宝又回来了。
他轻笑一声:“麻烦转告吴颖,我在里面挺好的,让他别担心,还有,遇事别冲动,自己的安全最重要,要为我的事被人揍出个好歹我可担不起。”
律师和助理对视一眼,哭笑不得:“那驰先生的意思是?”
“我想再等等,时机成熟我会上诉。”驰远说,“到时候还得麻烦殷律师来代理我的案子。”
殷年脸上还是得体的笑:“好的。其实我最近也仔细了解了一下你的案子,其中很多单独拎出来都算不上证据的证据,对你都是有利的,而这些证据叠加在一起,事情就不简单了。”
“比如呢?”驰远问。
“比如,余国忠在四年前,被人控告猥亵未成年,但是当事人小女孩是个脑瘫儿,说不清楚话,并且面对余国忠时,并没有表现出恐惧和排斥,反而很开心。而女孩的父亲,是省内有名的企业家,可惜事发前一年刚刚离世,而接管他家业的小舅子,也就是女孩母亲的弟弟,是一个行事狠厉果决的年轻人。法院宣判余国忠无罪的第二天晚上,他去余国忠所在的村子里,对其动用私刑,造成了永久伤害。”
驰远脑子里回味着“企业家”“小舅子”这些词汇,莫名有些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