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来一碗啊?”
但是这一次那些同僚连嫌弃他粗鄙的心情都没有了,郑玄武心情大好地出了帐子,甩下了四周的人,偷着进了阎毅谦的大帐。
他一进去就赶紧开口:
“先别急着赶我走,陛下怎么和换了个人一样?看着杀人眼睛都不眨一下,你瞧瞧许长林和吴清越那俩人的样,吓的和孙子似的,哼,两湖和浙安是最富庶的地方,还不够他们贪的。”
阎毅谦立刻开口:
“你一口就咬到了王和保的身上,这段时间自己小心点儿吧,管着点儿嘴。”
郑玄武大咧咧地直接坐到了一边的椅子上,不似一个二品大员,倒像是哪里来的兵痞:
“那糟老头子和我不对付也不是一两日了,我看陛下这一次是有意借这一次五大仓空仓一事查各省存粮,我这里你知道的,家当满满登登的,这个年终于不像每年一样无聊了,有的戏看了。”
北境外的邻居一直不让大梁省心,所以北境一直以来都是大梁陈兵最多的地方,朝廷虽然自正德帝之后对北境的军粮少有克扣,但是随着光帝之后大梁国库日渐空虚,每年拨给北境的军粮也总是不太够。
而粮草少了,北境驻守的将军最先想到补充军粮的地方自然就是所属的蓟辽州府,所以几乎是每一任蓟辽总督都有一种要让兄弟们吃饱肚子的天然使命感,对于粮草都是精打细算。
好在北境辽阔总能开垦出农田来,每每到了秋天,郑玄武就像是一个要丰收的大地主一样,亲自下去打粮,看着一车一车的粮食被运到粮库,笑的一双小眼睛都看不到缝。
阎毅谦开口叮嘱了一句:
“京城最近确实是风起云涌,你少说话,少出府,少见客就是上策。”
李崇回到了宫中,鼻腔中的血腥气还是没有消散,无论他表面装得再好,他也不可能一夜之间就变成一个可以视人命如等闲的模样,他挥退了所有人,一个人泡在了浴桶中,恶心的连连干呕,眼眶中都是生理眼泪。
人在脆弱的时候总是喜欢想起自己最信任依赖的人,而现在李崇的脑海中便都是宋离的身影,宋离没有进宫,没有消息,再过几日就是年节休沐了,想来他更不会进宫了。
不进宫也好,他虽然很想看到那个人,但是他现在还是有些没有想好要如何面对他,现在就算他们相对而坐,又能说什么呢?装成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吗?
他从后面的浴室出来身上便一抖一抖地有些打寒战,李崇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镜子前面,镜子中清晰地映照出他此刻的模样,李崇的长相其实和他本身有七八分相似,此刻看着镜子里的人就像是看着高中时候的他自己一样。
他少有这样坐在镜子前面看自己的时候,以至于今天细看他才发现他这张脸看着有多么的幼稚,就像是长头发的高中生一样,他忽然想到了他和宋离的表白,在宋离的眼中他只是一个才17岁还没有亲政的小皇帝。
他带入一下宋离的视角,这事儿放在现代就像是一个高考还没有考完的高三生在向一个工作多年的集团总监表白一样。
无论他诉说自己有多么喜爱,态度有多么真诚,这都只像是一个小孩子的临时起意,小孩子的感情是假的吗?当然不是,但是小孩子的誓言可靠吗?答案大概率是否定的。
他也是从十几岁的时候走过的,十八岁和二十八岁的心境可以判若两人,小孩子总是有充沛的感情,有热烈的喜爱。
但是长大了就需要权衡利弊,需要考虑身边各种不可抗力的因素,而在这里他们隔着一座朝堂,隔着一句君臣,还有在宋离眼中十年的光景,这么想来宋离的拒绝实在是情理之中。
李崇的思绪越发发散,甚至有些自嘲地想,他想这些是不是只是想给自己找一个其实宋离并非对他半点旁的心思也没有,而只是多了一些“成人”应该有的顾虑和担忧呢?
他忘了擦干身后的头发,等醒过神儿来的时候身上都已经有些凉意,下午便觉得头上有些发热,他实在是受够了这小皇帝脆弱的小身板,张冲却立刻开口:
“陛下,还是请个太医过来看看吧。”
李崇刚要下意识地拒绝,却忽然想到了宋离,那天晚上挺冷的,他本来身体也不太好,回去之后会不会生病了。
“传吧,就传顾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