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顶着秃秃的小脑袋,圆滚滚的小肚子,很友好和善。我冲他笑笑,摇摇头,没有说话。我不知道说什么,难道说小宇可能就是离不开我?
我摸着小宇的脑袋叹气,他哭累了,靠着我的肩膀都要睡着了,但还抽噎着,小手抓住我的手,死活不松开。
过了二十多分钟,我爸风尘仆仆地赶来了,满脸的汗,面如土色,看到我俩长出一口气。班主任大致和他讲事情经过,说是晚上快九点,小宇来到学校门口,就他自己,一直站在门口不走,保安感觉不正常,问他怎么回事,他说他叫陈宇,找他哥陈雾,除此之外问什么都不说了。保安偏偏是有印象的,因为整个下午就我自己没有父母陪同,拎个行李箱,他留意过,看到我的校服校徽,初一八班,陈雾。然后他给我们班主任打电话,班主任来找我核实,又给我爸打电话。
我爸对班主任又是道歉又是感谢,对着保安又是道歉又是感谢的,说大晚上的辛苦他们,麻烦他们了,班主任一直在留意我爸,是一种审视地留意,他问我爸说小孩儿这么小,怎么自己跑出来了?我爸尴尬地笑,说是他的错,没看好,是他的过失,越说越让人对他起疑。
我和小宇说爸爸来了,该回家了,下次不准再做这么危险的事了。小宇摇头,使劲抓住我,就是不松手。我爸过来拉他走,小宇抓住我的衣角,崩溃地喊哥,湿漉漉的眼睛看的我心疼,我根本坐不住,也没办法不为所动,他哭我也跟着难受,哭的我也想哭,几乎是不受控的一把抓住他的手,把他抱到怀里:“不哭了小宇,不哭了,哥跟你一起回去。”
他在我怀里呜咽着,哭的一颤一颤的,让我心疼的不得了,又无可奈何:“小宇,男子汉大丈夫,哪能这么喜欢哭鼻子啊?”
小宇的眼泪蹭我一脖子,他委屈地说:“你不要我了。”
我一愣:“我没有。”
我爸见我们俩这样,也没有其他办法,和班主任交流去了。我捏捏小宇的手:“哥哥没有不要你。”
但他不信,也听不进去,不理我,也不说话。
真是执拗的很。
班主任给我开了请假条,临走时还嘱咐我,说有任何情况就和他说,不要怕,他是可以帮助我们的。我点点头,说谢谢。我不知道他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但总觉得他好像把我爸当成了会欺负我们的坏人。
车上,我问小宇:“小宇,你怎么找到哥哥学校的?”
小宇靠着我沉默,没有回答的意思。
“他翻的我的手机。”我爸疲惫不堪:“我以为他在研究东西,谁知道跑了,还偷我五十块钱,估计是打车来的。”
我哭笑不得,捏捏他的耳垂,看着他的侧脸:“你怎么胆子这么大?未经别人允许翻别人的东西,还偷东西,这都是不对的知道吗?”
他还是不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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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我洗漱完看到床上放着我给小宇买的衣服,整整齐齐地叠着。小宇从身后抱住我,闷闷地喊我:“哥。”我回神,转身看他,他低着头:“对不起。”
他以为我因为衣服生他的气了吗?我摸摸他的脑袋:“哥没有生你的气。”可他还是不开心。
我拉着他上床睡觉,他枕到我的胳膊上,抱住我:“哥。”“怎么啦。”我揉揉他的小脑袋:“哥哥是在上学,小宇也要上学的。”他盯着我,小声说:“爸说你不回来了。”
我皱眉:“不是的,我是星期天去上课,星期五下午回来,一个星期回来一次。”“不要。”他揪住我的衣服:“你要每天都回来。”我无奈:“小宇……”
“我要你每天都回来。”他抱住我,又有哭的意思:“哥、哥……”“好好好。”我生怕他再哭,连忙答应:“回来回来,哥每天都回来……”话出口我就后悔了,可是看着小宇开心地笑,我也不好再说什么。
第二天我找我爸商量,我爸说那就办一个走读证吧,就是睡觉时间要缩一些了,问我能不能行。我说没什么,只要安稳住小宇就好。
再说了,我以前照顾小宇的时候基本没睡好过,所以也没有睡懒觉的习惯。
我爸拍拍我的肩膀:“走读很麻烦,每天上下学,下雨下雪怎么办?”“没事,等他再长大点就不黏我了。”我说。
我爸叹气,说我真是个好哥哥。
小宇是我的弟弟,我当然会对他很好。
小宇七岁的时候问我为什么我们没有见过妈妈,我不想和他说因为爸妈离婚了,也不想说因为妈妈出轨了,不要我们了,就和他说因为你有一个哥哥,我有一个弟弟。
小宇说可是有的人有哥哥也有妈妈,我说所以他们比我们幸运一点,但我们也很幸运。
幸运这个词是我从我爸的电话里听到的,我姑姑和他说,幸亏我们两个是被我妈抛弃给了我爸,如果让她带走,指不定被后爸虐待成什么样,所以我们是幸运的,我这么感觉,也这么和小宇说。
所以他黏我,我觉得很有可能是很小的时候他把我和妈妈一词的概念弄混淆了。就像邻居阿姨说的,我就是他的安全感,我在他就不害怕,感觉自己是安全的,我不在,他就会产生被抛弃、遗弃的想法,感觉自己处在危险的境地当中。
人在危险里怎么可能不害怕呢,我想,所以这是情有可原的。
话虽这么说,我爸却应该透过这些事情的表象看到小宇性格里的极端和偏执,对他进行正确的疏导和引导,可他没有。他的教育方式是,只要能顺利长大就行,所以小宇想要什么就给什么,我对他的溺爱也是他想要什么就给什么,可我们都忽略了。
小宇是那么聪明。
我纵容他,我爸纵容他,他表现出对我的渴望,我爸就把我往他身边推。他需要成长,我们给予他养料,他是漂亮的花,我们给予他清澈的水,但他的小花苞里躺着一个小恶魔,被我们滋养的越来越贪婪,直到他盛开,成长成一株漂亮却有刺又有毒的玫瑰。
我和我爸永远没有主动权和主导地位,在他小时候是,长大更是。我爸是一个窝囊父亲,我是一个窝囊哥哥,导致他将我们拿捏的游刃有余。
在这个世界上,我最爱我的弟弟。
但我最怕陈宇。
第3章
我办了走读后每天最起码早起三十分钟,有时候我得起来,但小宇在我怀里睡的很熟,我看着他长长的眼睫毛总是会感到很可爱,就忍不住亲亲他的眼尾。有一次刚亲完,他就睁开眼,偷亲被发现我有些尴尬,他勾起嘴角,往我怀里钻了钻,深深吸口气。
从那以后,每天我醒他也会醒,醒了以后拉住我要亲亲,不亲不让起床。我一般都会亲亲他的额头和眼角,有时候他装睡觉,我刚低头,他就猛地转过来,我就会亲到他的鼻子,对上他黑黑的瞳孔,我对他吓我的行为表示愤怒,掐掐他的脸,他故作嫌弃地说我有口臭。
我说:“那哥哥以后就不亲你了。”
他爬起来坐到我身上,抱住我:“哥哥哥。”
“怎么啦。”
“喜欢你。”
我听了很开心:“真的啊?”
“嗯。”他像小狗一样蹭蹭我的侧脸:“喜欢你。”“哥也喜欢你。”我拍拍他的屁股:“下去,哥要起床了。”他翻身躺好,眨巴着眼看我,我给他盖好被子,换好校服出去。
小宇上小学不用起那么早,但我得比他起得早。我爸总是先送我,然后回来做饭,再送他,然后去上班。
听到我不住校的消息,陶冶和楚澜完全是不同的反应。陶冶感觉可惜,楚澜猖狂地笑,但怕被陶冶打,笑着笑着又憋住了。陶冶问我为什么突然不住校了,我说我有个弟弟,离不开我,我得回去陪他。他感到惊奇:“怪不得,是不是年龄很小,你爸妈都在照顾他,所以没人照顾你?”我点点头。陶冶揽着我的肩膀:“没事,父母一般都很偏心老二,不怕,你可以找我玩。”我忽然感觉,陶冶就是我想找的那个好朋友。
“可以吗?”我挠挠脑袋:“放假也可以找你玩吗?”“当然啦。”他拍拍胸脯:“放假哥带你去打电玩,滑旱冰,不在家呆着,没意思。”楚澜在一旁做鬼脸:“呕呕呕,陶冶我告诉你爸,让你爸打死你。”“你去啊小逼崽子。”陶冶挥挥拳头:“你不去你孙子,傻逼。”我在初中听到过最多的骂人的话,就是陶冶骂楚澜。我也感受到楚澜的确是个娇生惯养,被宠溺出来的小孩儿,相对于陶冶的敢打敢骂,他被打了只会哭,被骂了只会大声说陶冶太过分了,连傻逼这种张口就来的脏话都说不出来。
整个班,只有陶冶能治住楚澜,楚澜也只听陶冶的话。
我们三个一个班,都是八班的后排优等生。我学习差真的是有诸多原因的,有我自己小学基础就没打好,上课还总是思想抛锚想小宇,回去赶半宿作业,早上还要起很早,这中间还要陪小宇玩,总之我对我学习差已经看开了,就没想好过。
楚澜差的比我洒脱干脆,我早读和上课还能忍住困意,因为我胆子小,怕被老师骂,也不想被请家长,他不怕,他坐在我后面,单独一个人,身后就是扫帚,一上课就用铅笔戳戳我的背,说他要睡觉了,帮他看着点老师,他总是在睡觉,我们班主任给他起个名字叫睡神,我们同学都喊他八班睡神楚澜。
陶冶学习不好的原因我只能说太拽了,他是我的同桌,但我基本没见他来上过课。开学第一个通报批评就是我们正在上数学课时,陶冶逃课在操场,把比我们高一个年纪的男生打了。周一陶冶站在讲台上读检讨时还冲我抛媚眼,因为那封检讨是我给他写的。三千字,写的我手都快断了,只是因为时间原因他也没读完,最后上交了。
除此之外,他就算来上课也每天迟到,不是翻墙就是挑衅保安大叔的底线,赶着他要拉门时冲刺。至于他上课时吃辣条,喝水,看漫画书,甚至打游戏机,这都是老生常谈,说了都没新意。
陶冶被人称为校霸,楚澜被人称为刺头,因为陶冶不在,他就有种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的狂妄,而我,就是个混混。
我爸知道我们三个之间的关系是来自一场家长会。他开完以后乐呵呵地和我说,我看起来挺乖的,谁知道还能和这种传奇人物成为朋友。我问我爸他小时候上学时有没有这样的同学,我爸说有,应该每个学生阶段都会有这样的同学,只不过那个时候他学习还行,比我强点,中不溜的水平,每次看到后排学生那么潇洒,都很羡慕,可是自己又不敢和他们看起。
“他们人怎么样。”我爸教育我说:“等你长大就知道了,交朋友看的是人品,看其他什么都没用。”
他转着方向盘,伴似怀念,伴似嘲讽地说:“你妈当初是优等生,还是校花。”
因为我交到朋友了很开心,所以每天晚上回来都会忍不住和小宇分享。比如楚澜又因为睡觉被罚站了,陶冶看漫画书的时候又被老师发现了等等。自从上次我不告而别去上学后,小宇对我的态度简直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现在只要我喊他出来吃饭,他无论干什么都会放下,跟着我乖乖出来,我让他试衣服就试衣服,睡觉就睡觉,乖的没办法。
我爸甚是欣慰,感慨着说家里有一个能治住他的就行。
小宇听了一两次我的分享后就认真问我,我是更喜欢他们,还是更喜欢他,我捏着他的小手说当然更喜欢他,陶冶他们都只是同学、朋友而已,小宇可是我弟弟,都差不多算是我一手带大的了,他小时候的尿布,现在长大了点的内裤,他的文具、衣服、鞋子等等,都是我看着买的,我看着他一点点长高,一点点变瘦,一点点成长,看着他学习,每学期都拿回来奖状,看着他讨很多人的喜欢,不会有人懂我的自豪和骄傲。
小宇拉着我的手不说话,我问他有没有学校里的趣事和我分享呀,他认真地想了想,说班里有女生给他写情书。
我震惊了,他才几年级啊?
小宇没什么反应,说情书他看了,字写的很丑,还有错别字,他不喜欢就撕了,那个女孩子就哭了,有同学说他欺负同学,他没解释,然后被老师说了两句。我说那你给人家道歉了吗?他很困惑地看我一眼:“为什么要我道歉?她送我的情书,不就是我的了吗?”
我感觉自己被绕迷了:“可你不是说情书是她的吗?”
小宇笑一声:“老师只知道我撕了她的东西,所以我是有错的,但对于她,她凭什么让我道歉?”
我摸摸鼻子:“啊……”
没听懂。
小宇看着我,亲亲我的嘴:“哥,你什么时候给我写封情书啊?”
“谁?我?”我瞪大眼:“我怎么写?”
“用笔写啊。”他盯着我:“你不想吗?”
“不是。”我词穷了:“情书这种东西,不应该我给你写啊,我是你哥啊。”
“是我哥怎么了?”他皱眉,有些不耐烦:“我就想让你给我写。”
“不是,这是不对的小宇。”我努力解释:“她给你写,呃,她是女孩子,然后,她喜欢你,是不是,我是你哥,虽然我也喜欢你,但这种喜欢是不一样的,具体怎么不一样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但就是,我们是亲人,你知道吗,情书这个东西,不应该是亲人之间的。”
我上初一,小宇上四年级。
我不知道怎么和他解释我的喜欢和那个女孩子的喜欢是不一样的,因为我从来没有涉及过这方面的知识,我爸也从来没有教过我,他只和我说男孩子不能欺负女孩子,但没有告诉过我为什么哥哥不能给弟弟写情书,而在小宇的世界里,别人都能送,为什么我不能送,都是喜欢,为什么我不愿意给他写情书,明明情书是喜欢一个人的证明。
所以他很直白地问我:“你是不是根本就不喜欢我。”
我直接就懵了,怎么可能不喜欢呢,怎么会突然就扯到这方面去了呢?我张着嘴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的眼眶肉眼可见变红,低着头,没一会儿眼泪就落了下来,无声地哭。好像直接在我脑后打了一拳。
我连忙抱住他,他挣扎,我就哄他:“不是啊,怎么会不喜欢,哥最喜欢你了,写写写,哥给你写,不哭了好不好?”
他泪眼朦胧地看我,抽噎着问我真的假的,我一看他哭就心疼,抹掉他眼角的泪疯狂点头:“真的,当然是真的。”
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破涕而笑。
但说真的,我还真没写过情书,也不知道怎么写。于是我问了抽屉里一兜子情书的陶冶。
陶冶听我要写情书,猛地抬头,满脸震惊错愕,他环顾四周,眼神像雷达似的扫射一圈,最后看向我:“你喜欢上谁了?”
一听喜欢这个词,正在睡觉的楚澜瞬间跟诈尸似的,凑过来嘲讽地看着我,啾啾两声:“啧啧啧,陈雾你丫骚的很啊。”
我被他嘲笑的面红耳赤,吭吃瘪肚地说:“不是,我是写给我弟弟的。”
“你弟弟?!”陶冶眼珠子都快跳出来了,他将游戏机摁灭,压低声音:“妈的,老子见过黑猪上树,还没见过哥哥给弟弟写情书的。”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嘴笨的跟没长嘴似的:“他,他就是,想有一封。”
陶冶眯眼,思考片刻,恍然大悟:“我懂了,是不是他们班其他男生都有情书,就他没有,所以他也想要?”
我想了想小宇在学校被人喜爱的程度,觉得这种可能堪比火星撞地球,但还是赶快点头:“对对对。”
陶冶啧啧两声:“这还不好说。”
他扒拉扒拉兜,拿出一封粉色的扔给我:“照着抄吧,记得把名字改了。”
我感激地看着他,他冲我笑:“小意思。”
楚澜没听到八卦,又回去睡觉了,结果没一会儿,他又戳戳我的背:“陈雾,你也帮我也写一篇呗。”
我一愣:“啥?”
陶冶冷笑一声,继续玩游戏机:“丢人啊丢人,也不知道当初谁说人家像个假人,现在又想要人帮忙写情书,真他妈恶心。”
楚澜没回,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实际上和楚澜坐前后排这些时间,我们的关系的确缓和许多,因为我一直帮他看老师,作业借他抄,考试的笔也是我借给他的,他家其实很有钱,从他一直穿闪亮闪亮的球鞋就能看出来,还有每次星期五被人驻足观看的豪车都能证明,还有陶冶,他的游戏机和楚澜的手机被老师收了一个又一个,收到我们班主任都受不了了,专门给他俩买了个小篮子,标上他俩的物品储放处。
学期结束,其他学生是扛着大包小包的衣服和被子以及行李箱,他俩倒好,跟在学校贩卖电子产品的小商贩似的。
不是没请过家长,也请过,结果每次来的人都不一样,陶冶说有的时候是他们家的管家,有时候是安保,还有的是保姆和王妈,楚澜就比较专一了,一直是花钱雇的假冒爹。
我不知道其他有钱人家的小孩儿是什么样的,但我知道他俩都很成熟,是一种早熟的成熟。其实我们的共同话题非常少,因为我对他们所交流的话题根本插不上嘴,我假期的时候大部分在陪小宇,写作业,看电视剧,吃冰淇淋诸如此类的,但他们说的是香港、码头、度假庄园、山顶温泉等等。
在我还没有自己的审美时,他们已经知道哪个女孩子长得好,哪个女孩子发育的好,哪个女孩子穿的是什么牌子。
他们探讨这些话题的时候从来不会避讳我,偶尔也会问我的看法,可我什么看法都没有,我觉得哪个女孩子都很好看。陶冶说我性格好,楚澜说我来者不拒。我瞪着他,他撇撇嘴:“我收回行了吧。”其实在我看来楚澜很像一个小孩儿,还是和小宇同岁那种,就是比小宇顽皮,他总觉得我很烦他,所以有种想和我套近乎又不敢,还拉不下面子的感觉,但他又总管不住自己的嘴,一说话不是讽刺就是挖苦,事后又讪讪地道歉,陶冶说他幼稚,死傲娇,活该我讨厌他。
但我真的不讨厌他。有时候想到他犟犟的样子像小宇,还觉得有些可爱。
小宇把我送给他的情书放进了保险箱。
他自己有一个保险箱,密码没人知道,里面都放了什么也没人知道。只是他长大了,我也长大了,我们再睡一张床就感觉挤了。吃饭的时候我爸说给我们买一个高低床好还是把储物室倒腾倒腾,一人一间卧室好,我说两间卧室吧。
因为两间卧室的话小宇再研究东西就不会被我来回开门吵了。
小宇一直低头沉默,我撩撩他的头发,说他头发长了,该剪了,都挡着眼了,侧面只能看到鼻梁和下巴。他打开我的手,一言不发。
我的手僵在半空中,知道他生气了。
吃完饭,我跟着小宇回到卧室,搬个椅子坐到他身边,捏捏他的脸:“小宇,生气了?”他抬眼看我,说:“哥,你晚上不陪我睡觉了吗?”其实如果我们还小,我可能会继续陪他睡觉的,但转眼我已经初三了,他也六年级了,我有时候晚上想和陶冶、楚澜他们打游戏,因为小宇要我陪他,都没办法答应,我摸摸小宇的头:“小宇,你长大了,应该自己睡了。”他小声说:“你骗人。”
我一愣:“什么?”
“你说你喜欢我,不会抛弃我的。”他捏着食指:“你想和他们打游戏,想和他们玩,所以你不想和我一起睡觉了。”我瞬间被戳中心事,感到无地自容,但打游戏这些都是小事,我真正觉得应该是两个卧室的原因是或许小宇还小,但我已经长大了,我已经十六岁了。其实之前也有过,但我当时没有关于性方面的知识,后来跟着陶冶和楚澜混的,再愚蠢无知,也知道些事情了。
比如为什么我曾经早上起来会感到某个不可言说的地方微微发涨,我一直以为是憋尿憋的了,谁知道那玩意儿叫晨勃……虽然是一种自然现象,但当时年龄小,没把这事儿放心上,可现在懂了,万一哪天早上小宇发现……
可这些应该怎么和小宇说?他还那么小,只是单纯地想我陪着睡觉。
小宇看我沉默,想凑过来亲亲我,我条件反射的拦住他,他愣住,茫然无措地看着我。
亲亲……也不可以。
这是只有非常亲密的人才可以做的事情,像陶冶说的男女朋友。
以前太小了,什么都不懂,只觉得这是一种喜爱的表达,但现在我不可能再错下去了。
小宇慢慢坐到凳子上,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哥,你不喜欢我了。”肯定的语气。
“不是,哥不是不喜欢你。”我连忙解释:“是我们已经长大了,小宇,像亲亲这种,是小时候做的事,长大就不可以做了。”“可是我没有长大啊。”他近乎控诉我:“你就是不喜欢我了!”他说完就把我往外推,我抓住他的胳膊:“哥不是不喜欢你,小宇!你听我说!”他低着头,肩膀微颤:“明明是你先亲我的。”“是你说最喜欢我的。”
“你说不要就不要我了。”
“你总是不要我。”
“你这个。”他抬头看我,眼神狠厉:“骗子。”我被他震慑住,随后被他推出卧室,我疯狂拍门,但门被他反锁了。
我爸闻声赶过来问我怎么回事,我脑子一团乱麻:“小宇不想分卧室。”我爸啊了一声,不明所以:“那,不分就不分吧。”“可是。”我还没说话,他拍着门:“小宇啊小宇,你把门开开,哥哥不给你分卧室了。”“不是爸。”我抓住他的胳膊:“我已经十六了啊,我——”“哎呀,慢慢来。”我爸拍拍我的手,小声说:“小宇的性格你还不知道,这事儿慢慢和他说,急不得。”我简直无语,刚想说什么,我爸比了个嘘的手势:“先让他把门开开嘛。”我更无语了,那我不成了货真价实的骗子了吗?!
我爸捏捏我的手:“说话呀。”
“不是我。”我看着他担心的目光,深吸一口气,敲敲门:“小宇,把门打开。”沉默。
我张张嘴,闭上,又张张嘴:“哥哥不和你分卧室了,开门吧。”还是沉默。
我爸哑声说:“多哄哄。”
我闭闭眼,感到前所未有的难堪:“哥……哥哥不拒绝你了。”我爸闻言一愣:“啊?什么意思?”
我动动嘴,还来不及解释,门就开了,屋内很黑,我一时反应不过来,他拉我进去,关上门,我贴门站,他和我十指相扣,微微踮脚,亲上我的嘴,语气绵长。
“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