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还是梅氏身后的婆子季妈妈,轻推了她一下,悄声道,“夫人,姑娘还在雪地里头跪着呢。”
“哦,对……”
“起来,你快起来吧……”梅氏手足无措,似乎想伸手,却又心头有愧,只得干巴巴的出声叫沈青稚起来。
等沈青稚被贴身丫鬟扶着起身,她双膝处已经雪水浸透,印了两个极深的水印子,冰雪美人又娇又软。
梅氏看着那水印子只觉得心口莫名一堵,几乎堵得她快要喘不过气来,她极力忍耐,本该极亲的母女二人,此时却是相对无言。
这时候,梅氏身旁的季妈妈笑着出来打圆场,她眼神隐晦的看向不远处如今已是归了表姑娘的院子,又看向那半旧不新的青帷马车。
季妈妈心思一转笑道:“夫人,如今夜深露重,姑娘恐怕连晚膳都不曾用,不如夫人与姑娘一同去院里用了晚膳才是正经的。”
梅氏六神无主,经季妈妈这么一提醒,她赶紧点头附和絮絮叨叨:“季妈妈说的是正理,青稚你便与我一同去院里用膳,正巧了,青莲姐儿也在那陪我,你们年岁相当,也算嫡亲的姐妹,就让莲姐儿陪着你说说话,熟悉熟悉日后侯府生活。”
“你离京时年岁小,又在乡下呆了十年,估计也记不清府里头的规矩了,正好让青莲姐儿教教你,将来不求嫁入高门,至少也得说上一门不给你爹爹丢脸的亲事才对。”
沈青稚巴掌小脸微微仰起,清冷的眸光看着梅氏,突然眉梢微微一拧。
梅氏跟着心头一跳,急急道:“可是不愿?”
沈青稚摇了摇头,好似有些困惑压了压眉心,声音平静:“女儿只是一时想不起,青莲姐儿是府中哪位姐妹,既然母亲说与我是嫡亲的姐妹,那这位青莲姐儿可是母亲后头生下的妹妹?”
霎时间,梅氏面上神情彻底僵住,她声音尴尬道:“我就说你离家时年龄太小,许多事定不记得了。”
“青莲姐儿按身份来说,也算是我娘家的表姑娘,只不过她自幼失怙,自小养在我身边。”
“外祖母家的姑娘?”沈青稚月眉星眸,那双清粼粼的双瞳几乎看得梅氏无地自容,根本就说不出口池青莲的真实身份。
梅氏转身欲走……
幸好沈青稚病了这些年,性子早就清冷惯了,她也不是那般穷追不舍的性子,不过是在梅氏转身的瞬间,垂了眼眸,神色淡漠跟着梅氏一路往主院去。
进了大房主院,小丫鬟上前伺候沈青稚简单洗漱,才带她去用膳的花厅。
花厅里处处透着精贵,转角的青莲花开描金屏风处放了张朱漆雕花六角桌,桌前坐了三人,以及候着数个伺候的大小丫鬟。
三人看着从外头进来的沈青稚,皆同时起身。
梅氏起身蹑蹑僵在原处,不知如何是好。
而另外两个年轻的姑娘,却同时走向沈青稚,其中一人走得极快,情深意切语态做作:“稚姐儿,你可还记得我?”
沈青稚却脚下步伐不停,不动声色略过打头的姑娘,扑进后头那位年岁稍长的姑娘怀中,一向清冷的声线带起波澜:“大姐姐。”
这位年岁稍长的姑娘,正是淮阴侯原配之女,沈青稚同父异母的嫡长姐沈苓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