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脸小姐姐讪讪收回了拿着照片的手，快速粘贴好，去了旁边的机器旁。

红色封皮的结婚证放到特定的机器之下，加盖钢印。

正式生效。

顾栖池静静看着她操作，等到接过结婚证时，心情有些复杂。

其实现在身边的一切都虚无缥缈的像一个无边的梦境。

很久之前，他就已经认命，停止了无谓的挣扎，只安心把自己困在这个躯壳里，冷眼看着这世界的一切。

可世界被打破，他的意识彻底觉醒，能够控制住这具身体。

甚至，在刚恢复掌控权的那一天，就遇到了薄彧。

而后阴差阳错的，一步一步，与薄彧走到了今天。

掌心传来温热的触感，薄彧重新牵起他的手，将属于他的那一本结婚证握在手里，低敛下眉，很仔细地欣赏着。

就像在欣赏什么绝世的珍藏品。

顾栖池转头去看他，薄彧捏了下他的指尖，回望过来。

眸光黑而沉，有什么东西藏在其中，温柔地卷起漩涡，让人不自觉深陷。

帮他们处理好了手续，圆脸小姐姐杏眼弯弯：“祝你们新婚快乐，对了，我们这边还有婚检，免费的，你们要做吗？”

薄彧看向她，摇了下头，“不用了，我们会在医院做。”

等到两人走后，老张气定神闲地从拍照室里钻了出来，面上是掩饰不住地得意。

手上还拿着两人的那张结婚证件照。

“看到了吗，这张照片，我拍的!”

“我看以后，谁还敢再说我拍照不好看！”

有人不屑地嗤笑了一声，指尖遥遥一指，定到了门口：“明明是刚刚那对小情侣长得好看，这张照片才拍的好看。可跟你没有一毛钱关系。”

老张不服，开始和她争论起来：“这光线、这角度不都是我找的吗？！这成图，难道不是我拍出来的吗？啊？”

那人被他怼了下，暗戳戳撇嘴，双手抱臂，依旧不服：“这明明是你撞上狗屎运了。”

圆脸小姐姐看他俩争辩，觉得好笑，站出来打了个圆场：“好了，别争了，来吃喜糖吧，这糖是我没见过的牌子呢。”

一盒子喜糖很快见了底，糖果是夹心的，樱桃味的甜香在口腔中化开，甜的沁人。

老张一边咬着糖，一边拿着这张照片，忍不住感慨：

“要不是为了保护人家的隐私，我都想把这张照片裱在我那办公室……”

“实在是太完美了。”

*

回到车上之前，薄彧就已经将两人的结婚证装了起来。塞进了自己怀里，连半个红色影子都瞧不着。

生怕顾栖池抢走一样。

时间走得很快，转瞬之间，已经到了中午，顾栖池先前的睡意被搅和的一干二净，早上又吃得多，整个人难得精神了不少。

他刚想出声，手机先响了起来。

屏幕显示的来电人是温熙。

温熙的声音有些慌忙，从传声筒中传了出来：“小池宝贝，你有看到我发给你的消息吗？今天《幸天青》官宣，你作为主演，得转发官方的那条微博。”

顾栖池蹙了下眉，他已经很久没有用过微博了，今天上午也一直和薄彧在折腾，没来得及去看温熙发给他的消息。

“温姐，我记得，我的微博账号你在帮我管，你帮我转发就可以了。”

他并不是很想登录微博，看到私信里那些不堪入目的辱骂与高高在上的叱责，哪怕尽力去忽略，却还是会从心底生出厌烦。

温熙一向照顾他的情绪，今天却难得没同意，态度有些强硬：

“不行，这是你自己的微博，你自己也得管管。林双意对艺人要求高，再加上现在都会直接显示ip地址，我帮你发了，就直接露馅了，粉丝那边不会高兴的。”

顾栖池苦笑了一下，很想让温熙认清现实，他现在压根就没什么粉丝，如果有，那也是被他得罪的黑粉。

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只是发一条微博而已，没必要让温熙不高兴。

顾栖池垂下眼帘，纤长的睫毛在脸上落下一层扇形的阴影，从软件商店里下载了早已被他丢进垃圾桶的黄色软件。

太久没用过大眼仔了，甚至连账号和密码都忘记了。

顾栖池盯着登录的选项，努力从记忆里搜刮出关于账号和密码的场景。

可惜一个都没想起来。

他有些挫败，只好转战微信，给温熙发消息：

【小池宝贝】：温姐，你那边还有我的账号和密码吗？

手机另一端的温熙难得静了一瞬，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看向正刷着大眼仔的罗千千：

“你确定最近几条私信都是夸他的吧。”

罗千千带着鸭舌帽，黑框眼镜遮住了她大半个脸，显得人有些呆。加上用力点头的样子，更呆了。

温熙一鼓作气，将顾栖池的账号和密码全都发了过去。随即屏住呼吸，紧张地等待着顾栖池的反应。

有了这些信息重新登录很快，浏览器转了两圈，顺利登入。

花里胡哨的页面与强制的选项让顾栖池有些烦躁，彻底登入之后，满屏的小红点映入眼帘。

以私信箱那一栏最盛，一串鲜红的数字下去，根本难以数得清。

往常里边都是骂他很恶毒的话，顾栖池懒得搭理，直接将温熙发给自己的那一串复制粘贴好了，打算等到了时间编辑一条微博就发出去。

猛地，他的目光顿了下，目光挪移到“我”的那一栏，上面很意外地多了一个红点。

顾栖池抿了下唇，心脏骤然收缩，手指有些微颤，点了进去。

粉丝那一栏，堪称是暴涨，足足涨了三十多万粉丝量。

而他最近的一条微博，是半年多前发的，微博内容很简单，是他随手拍的一张东城下雪的照片。

也许是记忆很接近，顾栖池很快就能回想起当时他发这条微博时受到的评论是什么：

[gqc今天怎么还没死：还有心情在这拍照片呢，爹看了你这张照片，都觉得你把雪给玷污了。]

[顾予宁圈外女友：拜托，你怎么还有脸活下去啊，要不是我们宁宁心善，你早就死了一万八千回了【微笑】]

[不多不少假的刚刚好：纯路人，不懂就问，为什么对他恶意这么大啊？]

[来给你爹磕三个响头：因为他恶心【可爱】【可爱】【可爱】]

[天空中最美的烟火：因为他恶毒【呕吐】]

[一一二二三三：因为他是个假人]

[一条咸鱼：来科普一下，顾栖池，娱乐圈第一假人，浑身上下都是整过的，都是硅胶体。心机深沉，心都烂臭了，还敢往同剧组演员的隐形眼镜里滴胶水，如果不是他的金主护着他，早就进橘子里啦]

[一条咸鱼：这种人，还是早点下地狱的好【二哈】]

[cool：也不知道他金主抱着这种硅胶人膈应不膈应……]

顾栖池回忆了一番，除了这些言论，他就没见到过几句中肯的话语。

可今天，当他再度点开那条微博，画风变得大相庭径。

最前排的那几条恶毒言语不知道被谁举报了强行删除了，又或者是顶到了最下方，让他完全找不到一点恶评的痕迹。

[爱池池爱生活：我的池池宝贝，你什么时候能搭理一下你这荒草丛生的微博啊，阿妈等的花儿都要谢了……]

[句点：啊啊啊我的乖崽，阿妈还能等到你再和昭昭一起上节目吗？【可怜】【可怜】【可怜】]

[芝芝葡萄柚柚：宝贝，发个自拍，综艺里的自拍真的要盘包浆了啊啊啊啊【哭泣】]

[糟糕糟糕OMG：请问《带着爸爸去旅行》里的小哥哥的账号是这个吗，千辛万苦摸过来的，怎么连一张自拍都看不到啊【哭泣】【哭泣】]

[今天我的cp上//床了吗：对不起，我是来嗑陈煦和顾栖池的cp的，没有人发现吗？！！陈煦那个嘴毒怪他主动关注顾栖池了诶！！！]

[还不发糖吗：发现了，可是我们池池老婆还没有回关诶【狗头】]

[哪凉快哪呆着：对不起只有我一个人嗑池池和黑衣男的cp吗，可是真的好配哦，kswl]

顾栖池的手停了下，视线顿住，眉头很轻地拧了起来。

黑衣男？

cp？

那天穿黑色衣服且入镜的……

他将目光挪到薄彧的脸上，又看了眼手机。

这说的是薄彧吗？

可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当时他和薄彧站在一起交谈时，一共也没有超过三分钟……

大美人头顶缓缓冒出一个问号，这也能嗑吗？

下一秒，微信消息从顶端弹窗，温熙的消息映入眼帘：

【温姐】：顾栖池，看到了吗，其实有很多人在支持你、喜欢你

【温姐】：虽然数量很少，但我相信，有朝一日，一定会有很多很多人喜欢上你

顾栖池无端想起了那年他同意和温熙签约的原因。

那时的温熙鲜妍明耀，年岁不大，像一朵灼灼盛开的芍药花，她拉着顾栖池的手，虽然是恳求，语气却是说不出的骄傲恣意：

“顾栖池，只要你跟着我，我发誓，总有一天——”

“一定会一片星海为你而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