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警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没有直接把陶睿明带去询问。何川舟进去时,陶睿明立马站了起来,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她。
他经过漫长的思考,自认为找到了一个漏洞,虽然没什么说服力,却足够切合逻辑。抱着这个问题跟抱着救命稻草一样,几乎是气急败坏地质问何川舟:“如果真是你说的那样,何旭为什么要救我妈?你怎么可能不拿这件事来威胁我们?”
何川舟深深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会他,翻出手机中的链接后,递给一旁的民警。
“这个是相关视频。从早上发布到目前为止,播放量已经十分可观。他控诉的事件基本都是造谣,麻烦你们核实一下。另外,虽然他没有明确指出我的名字,但负责侦查的队伍里只有我一个何姓女性。他的行为已经对我的名誉造成了严重损害。”
民警小哥中午看过这个视频,所以只瞥了眼封面,没有点击播放,转头问陶睿明:“是你发的吗?”
陶睿明这次回答得没那么爽快,不过也没否认。
何川舟说:“还有一个叫韩松山的人,他们一起策划的。”
民警对着陶睿明道:“你很刑啊,那么迫不及待要去拘留所陪你兄弟?”
何川舟顺便翻了下评论区。果然已经有人贴出她的名字跟职位。
几度秋凉的文章理所当然被找出来,一一对照着进行分析。因为话题涉及到了公安系统的执法公正性,各路牛鬼蛇神都跳了出来,在网上群魔乱舞。
“你在看什么?”民警小哥视线往她屏幕上轻轻扫了眼,劝说,“别看了。很多网友就是喜欢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照着自己的幻想大肆批判。不用把这些人的言论放在心上。”
何川舟说:“我在找是不是已经有人发布何旭的真正死因。”
民警斟酌了会儿,才道:“这个我们知道,今天记者来过,我们所长回复好几次了。”
何川舟抬起头,食指直接按下锁屏键。陶睿明则睁大眼睛看向他,与针对何川舟时的咄咄逼人不同,流露出自己也察觉不到的呆滞跟畏怯。
考虑到何川舟在场,民警尽量说得简短,说话时侧过了身,避开何川舟的视线。
“报案人站在顶楼边缘,情绪非常激动。她要求何旭上前跟她理论。推攘中脚底打滑差点栽下去,何旭伸手拉了她一把,结果被她本能地拽住手臂,两人失重一起摔下去。附近的同事冲上前,抓住了报案人的手,但是没能及时抓住何旭。”
三言两语,平铺直叙中,说完了一条生命的消逝。
短暂得来不及酝酿任何悲怆的情感。
民警回过头,干巴巴地想说一声“节哀”,发现何川舟没有在看他,一道目光斜视向窗外,脸上也并未浮现出什么悲恸的神色,只是有些不在状态的飘忽。他觉得可能不合时宜,改口说道:“就是这样。”
何川舟接近残忍地维持着表面的平和,他有点不忍看,转了回去,发现之前还在蛮横叫嚣的陶睿明也已经陷入无尽的沉默中。
他没再说假的,或是不可能。自欺欺人撑起的防备终究没有抵抗力。
民警按着他肩膀,带他去隔壁审问。
另外一名同事引导何川舟去登记必要的信息,等她确认完签字后送她离开派出所
直到上车,踩下油门,拐过一段因车辆挤占而变得异常狭窄的单行道时,何川舟的感觉都还好。
她的内心很平静,不期然想起了何旭出事那天的事情。
当时警方告知陶母,没有足够的证据可以起诉何旭,陶母如法接受,跑到一栋高楼的天台闹事,用自杀威胁,要求何旭出来认罪。
所里的同事给何旭打电话,不过电话是何川舟接到的。
她嘴上应了声“...
知道”,挂断后删除了通话记录。
她觉得对面那帮人就是群疯子,死活跟他们没有关系。想跳楼应该尊重他们的意愿给他们腾个清净的地方。
可惜这个秘密没维持多久就暴露了。
何旭洗完衣服从阳台出来,手机再次响了起来。所长苦口婆心地给他做思想工作,劝他过来帮忙安抚一下陶母,因为场面真的很难看。
何旭脸色逐渐凝重,回了几个单字,挂断电话后,抬眼望向客厅里一言不发的何川舟。
两人无声对视着,谁也没有主动开口。
这种时候说的任何话都可能是不真诚的、伤人的。
何旭想不到更好的结果,感到十分的挫败跟沮丧。他当时才四十多岁,可脸上交错的皱纹已经写满了沧桑。有些事情他再强大,再从容,依旧处理不好。
生活中有许多妥协也无法解决的事情。
何旭很轻地叹了口气,率先挪开视线,回房间换衣服。等出来时,何川舟站在客厅的储物架前拦住了他的路。
迎面的车辆开着远光灯,刺眼的光线迫使何川舟闭了下眼睛。
她只知道自己的愤怒跟怨恨都很尖锐,声线紧绷地告诉何旭不要过去了,不要再管他们的事,他们死了也是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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