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馆外的大道上, 布满了警方的防控。
从遥远的街口,到位于街道中后端的艺术馆大门,原本宽敞的马路, 被蓝白相间的防护栏分成了好几个部分, 所有正常的车辆, 都没办法进入这条马路。
街口处,时常有被突然挡住的车辆,茫然的司机从车上下来, 看到被完全封住的路段,再骂骂咧咧地离开。
那群警察, 估计也就只能想出这种, 伤敌没有、自损一千的打法了……
街道角落里, 停着一辆和其他警车别无二致的警用车辆,驾驶座上坐着一个银发青年。他收回观察四周的视线,放松地坐进椅子里。
警车红蓝相间的灯光反复交错, 落在银发青年那张没有半点表情的脸上。他肩膀上的银白色长发, 已经被染成红蓝杂糅的颜色。
他慢慢悠悠地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 还没来得及点燃——
“砰!砰!砰!”
车窗玻璃忽然被人重重地敲了几下。
“……”
琴酒不耐烦地将烟捏在掌心,从座椅上直起腰,伸手摇下车窗玻璃,朝外面探出半个脑袋。
那双墨绿色的眼睛微微眯起来, 露出一条狭长的缝隙。
站在车窗外面的, 是一个身材消瘦的黑发青年。
他的身上穿着SAT的队员服饰,手上还端着一把硕大的步|枪。明显偏大的头盔将落未落,彻底遮盖住他的大半边额头。
一个警察。
即便敲车窗的是一个警察, 琴酒的脸上却没有表露出丝毫畏惧。
他的目光在对方明显大了一号的头盔上顿了顿, 随即若无其事的移开。
银发青年大摇大摆地坐着, 眼皮子向上翻了翻,墨绿色的眼珠子转了一圈,刻意拖长的嗓音里带着一丝不耐烦的情绪。
“有事?”
“……?”
主动来敲窗玻璃的警员,愣了一下,眉头微微皱紧,同样上下打量了琴酒一番,眼底流露出一丝质疑。
“你、我、”
他顿了一下,找回了措辞的能力,深吸一口气,开口道:
“我以前好像没有见到过你?你是SAT的警员吗?你为什么一直坐在车上啊?”
“当然不是。”
琴酒略一挑眉,毫不犹豫地否认了对方的问题。
他怎么可能是那群警察,别开玩笑了。他甚至连一丝谎话都懒得说,嘴皮子上下一碰,直接了当且态度自然地回应道:
“我是被临时调过来出任务的,不想下车而已。”
“……?”
警员愣了一瞬,表情有些空白。
临时任务?
不想下车?
过了几秒钟之后,他忽然合掌大声说道:
“哦哦哦!我明白了。”
“?”
明白什么了?
琴酒下意识伸手摸到枪,一边抬眼望向对方,只见——
那个黑色头发的警员露出一副,恍然大悟、感同身受、无比同情的表情。
他伸出手,试图去拍拍对方的肩膀以示安慰,但碍于车窗玻璃空出来的缝隙太小,他一时之间竟然伸不进去手。
“没关系、没关系。我太懂了,你也是被临时调到这里来的吗?不想出任务对吧!是不是一个人在这里摸鱼!”
他的眼神里,流露出一种同是社畜的疲惫与无奈,嘴角的笑容带着十足的苦涩。
“我都已经连轴转了一天一夜了!那群领导根本就不知道安排我们休息,陀螺都不带这么转的。”
他甚至开始啰哩巴嗦地抱怨起上层的安排。
“这几天的案子未免...
太离谱了,我一个搞行政的,连枪都多久没开过了,还被抓到这里来守着艺术馆,别说是怪盗基德了,就是普通的小偷我估计都抓不到。就这种任务强度,难怪你要摸鱼,我有的时候也快要撑不住了。”
“……?”
琴酒顿了一瞬,微微张开口,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对方好像误解了什么,但就这样告诉一个来盗宝石的人,你们的防护如此薄弱,真的好吗?
虽然他们的防护原本看上去,就和纸糊出来的没什么区别,但现在这么直白……
这年头的警察是不是太自来熟了一点?脑补程度是不是也太离谱了?
但对方的话,偏偏又能自圆其说。之前是搞行政的,被抓壮丁到SAT,刚好解释了那明显偏大的头盔是怎么一回事。怀疑的念头在脑海里转了一圈,但并没有真的扎根下去。
黑发警员,完全表现出一副感同身受的样子。
他苦大仇深地摇了摇头,面上露出一副很理解对方的神色。那双眼睛因为过于疲惫,甚至泛起了红血丝。
“我懂你。你不想下来对吧!没事,你接着摸鱼,我就当做没看见,反正现在本来也没什么事情。大家都是同事,多认识认识,以后一起出去吃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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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你已经把“摸鱼”这个字眼,重复三遍了。
琴酒下意识收紧手指,将那根尚未点燃的烟攥在掌心揉搓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他莫名其妙地从这个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小警察身上,感受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压迫感。
倒也不是那种、有杀意、或者有恶意的压迫感。如果非要比较起来,就好像你的同事和你一起执行任务,你本来只想摆烂摸鱼,但你的同事一边抱怨着任务太多,一边一个人包圆了所有任务、还超额完成了上司的指派……
有点像是,来自卷王的嘲讽?
这是什么奇怪的想法?
他和警察比什么卷度?
银发青年皱了皱鼻子,有些嫌弃地拉长嘴角。
他完全不想回应对方的自言自语,可如果能敷衍过去,就不需要开枪飙车以及后续一系列操作了。所以还是敷衍过去比较好……
琴酒强行控制自己的脖颈,僵硬地向下点了两下。
“哎——呀!你放心,啧,真的别见外!”
似乎是看出他的表情有些微妙,那个警察摆了摆手,脸上扬起充满理解和同情的笑容。他的语调里带着十足的自来熟,仿佛已经和琴酒认识很久了。
“我真的不会把你在这里摸鱼摆烂、不去完成任务的事情说出去的!放心好了!你要还是不相信,你看——”
他低下头从胸前的口袋里取出一个黑色的警官证,上面的证件照正是他本人的模样。
黑发警官将手里的警官证伸到琴酒眼前,上下晃了晃,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
早田野,男,26岁。
警衔是警部补,和对方之前提到的行政岗刚好互相佐证。
一个冒冒失失、大大咧咧,甚至一点警惕心都没有的文职警察。
琴酒收回想要拔枪的手,渐渐丧失了兴趣,墨绿色的眼睛懒散地扫了对方一眼。
连警官证都可以随随便便拿出来,倒时候万一他真的出不去,大可以拿这个家伙的名头当幌子。
“我真的叫早田野,这下总相信了吧,我连名字都告诉你了,你就放心好了。”
“就是……”
那个警察顿了一下,语气有些扭捏,吞吞吐吐的,仿佛想要拜托琴酒什么事情,但又不好意思说出口。
既然不好意思说出口,那就干...
脆不要说好了,反正他也不想做。
琴酒眼睛亮了一下,眼疾手快地想要把车窗玻璃往上摇,但是还没等他触碰到按钮——
“欸!你先别着急关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