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碑上, 棱角分明的大字,就这么蛮横地闯入三人眼帘,撞得他们眼睛生疼。
相比早有猜测的诸伏景光和萩原研二, 松田阵平毫无防备地被告知了好友的死亡, 明明前不久才发过简讯的,怎么会死呢?
他只觉得似乎有透明的薄膜将他和世界隔开, 令他无法呼吸,张了张嘴,松田阵平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想要向上扬一下嘴角, 努力许久却以失败告终。
“宫崎这家伙,真是胆大包天,居然敢联合那个金发混蛋开这种混账玩笑,一定要狠狠揍他一顿才行!”松田阵平如同往日威胁宫崎莲那样,挥舞着自己的拳头。
诸伏景光和萩原研二没有说话,他们也想否认好友已经死亡的事实,但早有猜测的他们,此刻只觉得心中高悬已久的岩石终于狠狠落地, 在他们心口砸出密密麻麻的裂缝, 有寒风从缝隙里呼啸而过, 冰冷刺骨得发疼。
“Hagi, Hiro, 你们怎么不说话, 不会真的以为那家伙会死吧,他那么聪明, 还能打, 一定会没事的。”松田阵平掏出手机, 就往一直发简讯的那个号码打去。
“呜——”令人难以忍受的沉默后,无人接听。
“一定是太忙了,我待会儿再打一遍。”松田阵平眨眨眼,逼退眼里的湿意,嘴角扯出一个上扬的弧度。
“小阵平,我们先回旅馆吧。我们是警察,一定能查出事情真相的,不是吗?”萩原研二牵过松田阵平的手,就像小时候那样,在他因为自己父亲含冤入狱而伤心时,萩原总会这么牵着他,走过那些漫长而寂静的道路。
手掌宽大而湿润,掌心里有不少汗,这让松田阵平无法再自欺欺人下去了。萩原研二的手掌一向是干燥而清爽的,只有情绪激动的时候,才会掌心出汗。
松田阵平想不到,能让一个拆弹警官情绪激动的除了好友的死亡,还会有什么呢?
三人如同木偶一般,走在林檎镇的小路上。
突然,眼尖的松田阵平一个箭步上前,抓住了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男人。
“风见警官!我想我们应该好好谈谈!”他揪着男人的衣服,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猝然遭遇袭击,风见裕也本能地就想一个过肩摔,但在看清来人后,他瞪大了眼,呆愣在了原地,“松,松田警官?!”
朝松田阵平身后望去,是两个熟悉的身影,萩原研二和诸伏景光。
一道雷劈在风见裕也的头上,他只觉得脑袋发麻,不是说这个假期要留在东京,去游乐园玩吗?怎么会在这里,他们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不不不,万一只是又想通了过来赴朋友的约呢?
风见裕也在心里祈求着满天神佛,可惜没有神明听到他的祷告。
萩原研二和诸伏景光也赶了过来。
萩原研二制止了松田阵平无礼地举动,“不好意思,风见警官,小阵平他只是太激动了,给您添麻烦了,不过,还是请您和我一起走一趟吧。”
他的神情严肃,就连常年带在嘴边的那抹微笑也没有了,这让风见裕也心里咯噔了一下。
自从刚才开始,诸伏景光就一直沉默着,作为知道消息最多的一个人,他熟知组织的情报,宫崎莲的身份,但为什么,到了最后,他却成了最晚知道一切的那个人呢?
他心中既自责又愤怒,为什么要隐瞒着他,就连最后一面也没能和好友见到,还没有好好告别过。
此时,见到风见裕也,他终于开口了,“风见警官,早就知道了吧?我想我们也应该有知情权,请您不必再隐瞒下去。”
风见裕也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试图装傻道,“我听不懂,什么都不知道,过来这里只是降谷先生有任务吩咐我而已,我...
真的不知道宫崎警视已经死——”
下一秒,他惊恐地捂住自己的嘴,过度的紧张和心虚让他不打自招。
懊恼地放下手,风见裕也终于认命似的说道:“好吧,我跟你们走。”
.....
民宿里,萩原研二,松田阵平,诸伏景光坐成一排,呈弧形式包围着风见裕也。
风见裕也吞了吞口水,这压力,堪比他当初公安部面试了。
诸伏景光倒了杯水在他身前,“风见警官,不必紧张,我们知道你也是因为好心,想替零瞒住我们,我们明白你的好意,只不过,作为朋友,我们也很担心宫崎的情况,有权利知道真相,所以请您将所有的一切告知我们吧。”
说着,他对风见裕也鞠了一躬。
风见裕也看了眼正恶狠狠盯着他的松田阵平瑟缩了一下,相比之下诸伏警官简直是天使!
“我知道的也有限。”风见裕也抿了抿,开始讲诉起他所知晓的宫崎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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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的那场行动中,我负责支援,当时降谷先生和一个组织代号为库拉索的女人作为前锋,先行探测地下层,我带队伍赶到时,他们已经击败了两名代号成员。
在降谷先生和库拉索的交涉下,最终其中一名成员答应协助我们打开实验室最为机密的地方。”说道这里,风见裕也不由回想起那个晚上,看到宫崎莲尸体的情形,他的脸上流露出愤怒和悲伤。
“那道门一打开,我们就看到一个巨大的玻璃器皿,里面装着福尔马林,有一个人悬浮在里面,打开灯一看,正是宫崎警视。”
风见裕也停顿了下来,那副惨烈的情景,他不知道是否该如实描述出来,作为宫崎警视的好友,他们真的能接受的了吗?他犹豫地看向对面三人,不知开如何继续说下去。
“那里的果然是宫崎吗,怪不得零不让我去实验室接应,当时我问了不少现场的警员,谁也没有告诉我那间房间里的真实情况,应该是零下的封口令吧?”萩原研二哑着嗓子说道。
“请千万不要误会,实在是当时的情形过于骇人,降谷先生也是担心你们。”风见裕也连忙解释道。
“我明白的,不过现在我们都有了心理准备,还希望风见警官能如实相告。”萩原研二点点头,真挚地看着风见裕也,他的眼睛里盈满了细碎的光,那快要溢出的感情,很难有人能拒绝这样的眼神。
风见裕也咬牙,还是如实说出了当时的情况,“当时,宫崎警视的身体已经不完整了,他的头颅自眉毛以上的位置全部都消失了,大脑被人取走,腹部被打开,里面的脏器也消失了。后来审问犯人时才知道,是那个组织的人取走做了实验。”
“砰!”松田阵平再也抑制不住愤怒,狠狠往桌子上砸了一拳,作为一个拆弹的警察,对手部的灵活性要求很高,他向来很是爱护这双手,可如今愤怒之下,却顾不得这么多。
诸伏景光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在组织待过的他,比在场的任何人都更了解组织的手段,宫崎死后都如此凄惨,那么他身前所遭遇的....
他完全不敢想下去,双手环抱着胸,身体不断地颤抖,汗水浸湿了诸伏景光的衣服,他像是回到了年幼时的柜子里,无助,惶恐,愤怒,向他蜂拥而来。
萩原研二是三人中最镇定的一个,从小在幸福家庭生活里出生的他,有着强大的心里承受能力,看着状态明显不对劲的两位好友,他深吸了一口气,已经失去一位好友了,他不想其他两位再出什么事。
“Hiro,Hiro?”他担心地呼唤道,并递过了一方手帕。
松田阵平也发现了诸伏景光的不对劲,他暂时从悲伤愤怒的情绪中抽离,“Hiro,你没...
事吧?要不然——”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诸伏景光打断了。
诸伏景光接过萩原研二的手帕,擦拭了额头的汗水,摇了摇头,“我没事,风见警官,请继续,我想知道,关于宫崎的所有事。”
风见裕也喝了一口水,整理了一下情绪,继续说道,“宫崎警视是名英雄,我从犯人嘴里知道是他一手操控计划了组织的毁灭,他用自己的身体为饵,乌丸莲耶和那些高官追求重返青春,因此他们移植了宫崎警视的脑脊髓液,一开始的确成功,但很快就迎来了后遗症,他们全都加快了衰老。
身体也变得和宫崎警视一样,痛觉十分敏感,没过多久就纷纷宣布死亡,真是便宜他们了!”
“宫崎他为什么葬在林檎镇,他和水尾老师是不是有什么关系?”诸伏景光问出一直埋在心里的问题。
“是的,宫崎警视和天井先生以及水尾老师是从小一起长大,他的父母收养了天井先生和水尾老师,可惜的是青森大地震的时候,他的父母遇害,后来,宫崎警视被组织带走,代号白兰地。
生于黑暗,却向往光明,宫崎警视直到生命的最后还是为正义而努力,无论是他,还是天井先生,又或者是水尾老师,都是不折不扣的英雄,只不过....”
回忆起档案上宫崎莲所遭遇的种种,透过文字都能看到的疼痛,让风见裕也绷不住了,他的哽咽了起来,语不成调。
“谢谢你,风见警官,愿意告知我们这么多。”诸伏景光礼貌地向他道谢。
风见裕也摇摇头,吸了吸鼻子,行了一个土下座的大礼,“还请诸位不要责怪降谷先生的隐瞒,他已经非常痛苦了,我想降谷先生一定是有原因才隐瞒大家的,降谷先生已经许久没有入睡超过四个小时了!”
几人连忙扶起他。
“风见警官不必这样。”萩原研二叹了一口气,他想说些什么,可今天的一切已经让他身心俱疲,他揉了揉太阳穴,“风见警官说来林檎镇是因为有任务,方便说一下,是什么任务吗?”
风见裕也涨红了脸,他纯属头脑发热,才有了刚才的举动,现在回过神来,自然是羞愧不已,那样做,未免有道德绑架的嫌疑。
他挠了挠头,“降谷先生让我过来查一个人的情报,还挺巧的,那个人和宫崎警视姓氏一样。”
三人对视一眼,松田阵平率先开口,“全名是叫宫崎真介吗?”
风见裕也:“!!!你们怎么知道!”
.....
送走了风见裕也后,三人再次坐在了一起,这次的审问官变成了松田阵平。
他双手抱着胸,不知什么时候,戴上了那副黑色的墨镜,叫人看不清他的表情,“Hagi,Hiro,你们早就有所猜测了吧。”
萩原研二挠了下腮边,他知道小阵平这是生气了,“只是有所怀疑,但宫崎每天都有简讯,直到之前遇见风见,他的反应那么大,我才晃过神来。”
诸伏景光垂着头,“我之前卧底的组织就是黑衣组织,暴露身份后,组织派白兰地来灭口,被救下后,才发现宫崎就是白兰地,因为组织的事情涉及机密,也很危险,所以一直以来没有和你们讲。后来我在忙波洛咖啡厅,宫崎说要回组织一趟,有很重要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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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简讯,我一直以为他卧底在了那些官员身边,所以警方才会对和组织勾结的官员抓捕那么快很准,没有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