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林希那时候年纪还小,能有什么办法,只能一遍遍安慰妹妹,“爸妈不会离婚的。”
可是现在妹妹的反应跟上辈子完全不一样,到底是哪里变了?
姐妹俩前后脚跑回家,陆林希记忆里的家就是这样的茅草顶、土坯房、她从出生时就在这个家长大。这里承载她许多童年时的记忆。
此时陆家堂屋坐满了人。
听到动静,所有人停止交谈,探头看去。
居委会主任周主任看到两个孩子跑进来,有点急了,“你们先出去,我和你们父母谈点事情,你们小孩子不方便听。”
早上就是妈妈把她们支出去的。她们也没有多想。大人说什么她们就信什么。
可现在么?
既然知道接下来的事情,她们怎么可能离开。
陆林希就看着记忆里怯懦又胆小的妹妹迈步上前,以决绝的语气控诉着,“周爷爷,我听说爸妈要离婚了,这是我们家的事,我们为什么不能听?”
周主任一愣,看了眼她,又看了她旁边的陆林希,显些以为自己认错了人。这还是那个不懂事,总是缠着妈妈要糖吃的陆家老幺吗?
陆林芳的妈妈吴丽敏眼圈红肿,没有赶女儿出去,反而帮着说好话,“反正以后也要告诉她们。就让她们听吧。”
周主任看向陆观华。自打出车祸后,他整个人的精神仿佛去掉大半,脸色更是苍白得吓人。
陆观华点了点头,“让她们听吧。”
周主任没再阻止,不过对于后头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街坊四邻,他就没什么好脸了,直接将人撵出去,“行了。关你们什么事。快点出去。别影响我们谈事情。”
大家伙恋恋不舍,不肯走,舔着脸央求,“周主任,就让我们听听呗。”
多新鲜啊,这年头居然有人要离婚的。这到哪都能成为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周主任没好气撵人,“行了!该干嘛干嘛去!怎么哪儿都有你们。”
周主任一个人轰不动,冲其他人使眼色,把所有人全都轰走了。就连那群孩子也不例外。
等闲杂人等散干净了。
周主任才问他们打算咋办。
吴丽敏抹着眼泪,哭哭啼啼好一会儿,...
才开口,“自打嫁给他,他两三个月就要出趟车。我一个人在家拉拔两个孩子不容易。现在他不能干了,我又没有工作,咱们这个家吃啥喝啥。”
周主任叹了口气,“我可以作主让你顶了他的工作。不过你没有驾照,当不了司机,但是到车间当个工人还是可行的。”
吴丽敏一听这话,心里就直撇嘴。陆观华没出事前每个月工资是420,这还不包括他在外地捯饬货品的外快。当车间工人累死累活一个月才挣180,她傻了才能同意。她哭着哀求,“就那点工资哪能养活四口人。还有两个孩子,一家人的饭菜谁烧,衣服谁洗,地谁扫。”吴丽敏自来享受惯了,“我知道你们都说我心狠。但是我说句掏心窝的话。我从毕业起就没工作过,我受不了这份苦。与其以后落下埋怨,我还不如现在就走,也能给他减轻负担。”
周主任吸气,这世上的女人千千万万,偏偏观华看中的这个女人只能共富贵不能共患难。他看向陆观华,“你咋说?”
陆观华看着妻子,自打他出事后,他就察觉她整个人变了,不再凑到他面前,晚上睡觉也是窝在孩子那张小床,端饭洗漱更是指使大女儿。
他的心早就凉透了,罢了,要走的人怎么都留不住。
“走吧。”
周主任忍着一股怒气,厌恶地看着吴丽敏。观华算是疼媳妇的,瞅瞅全街道上下,哪个女人不操持老人孩子,就吴丽敏事事当甩手掌柜,女儿三岁就让她洗衣裳。等女儿学会做饭,直接当起甩手掌柜。
观华每次回来都给她带好看衣裳,每回发工资,一分不留,全给她。这娘们还懒,每次都把脏衣服攒下来,等观华出差回来给她洗。观华一个大老爷们扫地做饭样样干。全街道最宠媳妇就是他。对她这么好,还留不住人。这女人的心是石头做的,根本就捂不热。
周主任抽了抽烟袋,“既然你要离,我们也不拦着。但是观华出车祸,赔偿金得给他。”
吴丽敏原本也没想要,以后两个孩子跟着他,这点钱也不会用到外人身上,只要他能将两个孩子养大,她就知足了,“我知道。我不会要的。”
周主任继续道,“孩子你带走一个。”
吴丽敏猛地抬头,下意识看向陆观华。她没想带孩子走。她还这么年轻,孑然一身才好改嫁,带着个拖油瓶,顾惠东怎么可能愿意。
陆观华看向两个女儿,哪个都舍不得,可是他现在已经成了废人,养活自己都成困难,何苦让孩子们跟着他受罪。
陆观华点头同意周主任的提议。
吴丽敏有些不情愿,“这两个孩子都八岁了,乡下孩子早当家,有她们照顾观华,我走也能走得安心。”
这话说得好听,但是在座都不是傻子,哪里不知道她的小心思。
周主任不容拒绝,“你必须带走一个。要不然你别想离婚。”
法律规定:如果残疾一方是在婚内大病或意外事故致使残疾的,目前的确需要照顾,另一方单方面提出离婚,可能会构成遗弃罪。
吴丽敏想离婚本就不合情理。但是陆观华厚道,不愿拖着她,周主任却不能看着老实人被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