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岐山,也就是稚唯挖出千年老参的地方。
受祭祀的“天地名山大川鬼神”,为祭祀分类中的“地衹”。
倒不是说秦朝对大河完全不祭祀,但东出的秦人明显更重视山川。
这里面,关中的华山、岐山、薄山、汶山,关东的太室山、恒山、会稽山和泰山等等,都包括在内。
秦始皇临死前生病,便让蒙毅“还祷山川”去呢。
哪怕稚唯历经穿越时空,她仍然不信这些神神鬼鬼,可她承认自然山川颇有灵性。
不提中医讲的“人与自然”,就说近处的——千年老参可是她亲手挖出来的哇!
故而在岐山祭祀时,稚唯哪怕不能实地参加,也和留守营地的其他人一样,认认真真对岐山进行了祷告。
“祈祷岐山多生长人参吗。”系统好笑道,“大熊猫遇到你,都得饿坏了吧?”
夺笋啊!
稚唯理直气壮道:“我这也是基于务实啊!”
系统服气:行。
纵观秦朝的所有祭祀,最核心的无疑是对“天帝”的祭祀,而这其中,级别最高的便是在故都雍城举行的雍四畤,即分别在雍城设立的鄜畤、密畤、上畤、下畤四个地方祭祀白帝、青帝、黄帝、炎帝。
这个时代,一提到带“颜色”的话题,总归离不开源于先秦时期就流行的五行学说。
但大秦不祭祀黑帝。
原因很简单。
秦自认承袭水德,水德对应黑帝,因此秦人认定的黑帝是先祖颛顼帝。
所以他们不为黑帝立畤。
先祖怎么可以屈于和其他四帝有同等的待遇?!
必须给它更更更高级别的祭祀!
这才能显出特殊和独一无二啊!
国家祭祀仪式庄严,规模宏大,需要提前准备各种丰富的祭品,如五谷、牛、羊、酒,以及各类果品等,“牲牛犊牢具币各异”。
长公子扶苏奉命率领奉常及其属官们提前离队出发,抵达雍县去做准备,大部队晚了两日才到。
稚唯私下里不禁腹诽。
可怜的公子扶苏,为完善赦免条例忙忙碌碌许久,最终不仅做到了尽善尽美,还卡在秦始皇设定的任务时限前提前呈交。
可是他那个狠心的父皇对“赦免”一事是否应允,压根没给准话,甚至都没表态对扶苏所写的内容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就把他直接打发去雍县了。
当然,稚唯知道,这是站在她的角度上不负责任的解读。
若是按照其他人的看法,让公子扶苏去准备重要的祭祀事宜,这必然是秦始皇重视
长子的表现。()
癢?????????????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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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始皇出巡人马众多,当然不可能全都进到雍县,多数是在城外驻扎。
稚唯作为尚食医官,有资格随帝王住进故都行宫,她也的确好奇祭祀过程。
但事实上是,差不多在长公子出发的那日,稚唯就开始避着侍女辛夷,偷偷动用针法,让自己逐渐表现出劳累过度、不慎感染风寒的生病脉象。
俗称,装病。
等出巡队伍到达雍县后,稚唯便顺势以“防止传染给陛下”的伟光正名义,主动选择留在城外的营地里休养。
系统清楚稚唯这么做的缘由,但仍然迟疑地问道:“阿唯,你会不会是多想了?这种严肃的国家祭祀,秦始皇应该不会让你参与吧?”
营帐中,稚唯披头散发倚在榻上,慢悠悠得翻着医书,享受着侍女一口口喂到嘴边的水果,间或咳嗽两声,维持着一副大病初愈、闲散无力的模样。
听到系统的疑问,她收起书卷,示意辛夷退下,随后躺下假寐。
[如果一切如常,那更好。]
稚唯心道,她是最希望“是自己多想”的那个。
正如系统所说,秦始皇应该不至于在重要的雍四畤上做文章。
可秦始皇之前都能以让她为大秦祈福的名义,把她扔进斋宫里,谁知道这位唯我独尊的帝王会不会“突发奇想”,再给她添一层“天神光辉”。
概率不高那也是有可能。
或许是祭祀的特殊场合,让稚唯忍不住去多思多虑。
她想,站在秦始皇的位置上,作为一个帝王,他会不会觉得,与其去追逐祭祀飘渺无影的神灵,不如……自己来创造一个“神之代言人”呢?
如果让稚唯换位思考,她觉得会。
是,秦始皇的确是世人公认的封建迷信之头号受害者,可相较于追求长生、寻仙问道,他首先是个九五至尊的皇帝。
不管秦始皇是往秦朝国祀里吸纳部分的六国祭祀,还是以后亲往泰山封禅,在那些神神鬼鬼的表面色彩背后,全都充斥着浓重的政治意义。
——稳固大秦统治。
如今还没有一个董仲舒去提出“君权神授”,哪怕秦始皇自比天子,可作为统一之战的最后胜利者,秦始皇的身世来历估计早就被其他六国研究透了,遗留下来的六国贵族、士子,但凡长点心,又有谁不清楚呢?
大秦境内出现点儿“祥瑞”还能说得过去,可如果再往秦始皇的身上硬披“神”的纱袍,恐怕就连秦始皇自己都觉得可笑吧?
那么,一个自负高傲,睥睨天地的帝王,心里的想法该是如何呢?
或许是——
成神、成仙!
让神仙助他!
让神仙为他所用!
况且,对秦始皇来说,由他创造一个大部分人都认可的“神之代言人”,让天下黔首温顺归从,使大秦统治长久稳固,进而传至二世三世乃至万世,和他继续追求长生之道,二者之间根本不冲突嘛!
稚唯:“……”
稚唯忽然狠狠打了个哆嗦。
咦惹。
不能再想下去了,越想越觉得可怕。
稚唯宁愿这些想法的诞生,是源于自己自视清高、杞人忧天,也不愿让它在秦始皇的大脑里冒出一丁点苗头。
所以。
她还是“病”着吧!
思及此,刚躺下不久的稚唯又爬起来,偷偷摸摸从药箱里翻出针包,准备给自己再扎两针。
结果还没等她打开针包,辛夷的声音飞快得从帐外传入。
“女官!女官!”
稚唯火速将针包塞进被子里,然后倚着床头,手抚心口,虚弱地咳嗽。
“咳咳!何事……咳咳咳……如此匆忙?”
已然进来的辛夷连忙端起桌上的茶杯,倒了杯温水递到稚唯的嘴边,语气难掩兴奋。
“陛下旨意,让女官陪同祭祀!”
稚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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