盒子里放的是一个两寸来高的乳白色瓷瓶,触手温润如玉,更像是司天监和太医令用来盛放丹药之类的容器,瓷瓶不足为奇,让少年惊讶的是分明能从瓷瓶上感知到一丝玄妙气息,跟那颗古怪珠子以及得来不久的青铜圆镜气息完全一样,是气运之力。
陈无双反应极快,感受到异常之后迅速放出神识隔绝院子,财不露白,江湖上卧虎藏龙,谁也说不准岳阳城里还有没有识货的,一旦气息泄露出去被人察觉,难免又得惹来麻烦。钱兴解释道:“公子跟少夫人离开百花山庄不久,有一天夜里常前辈突然让我召集起玉龙卫的兄弟们,顺着浣花溪一直走到公子平日里练剑的山谷东侧窄口,而后就见夜里溪水中光芒大盛,常前辈使了些手段,拿到了这东西,说是叫做雨师瓷瓶,公子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临行时邋遢老头曾经说过,他留在百花山庄一是因为身份特殊不适合进京,二是在等镇压云州气运的那件异宝出世,只是陈无双没想到得来的这么容易,这件雨师瓷瓶原来始终就在那条山谷里的浣花溪之中,难怪两百年前逢春公会选择那里创建百花山庄,兴许是早就有所察觉了。
“雨师瓷瓶?”陈无双喃喃重复了一句,光听名字很难想象出来这个小瓷瓶具体有什么用处,民间倒是有传说,说天上诸位神仙其实跟朝堂上的文武百官一样各司其职,行云布雨都是由雨师一手操持,但这些都是连说书先生们都不太相信的说法,哄孩子解闷还行,当成正经事未免太过儿戏。
钱兴声音压得极低,神神秘秘道:“常前辈说,别看这瓷瓶就这么点大,盛不下一泡尿,但是却能盛得下一整条云澜江的水,属下是半信半疑的。”陈无双嗤笑一声,不管瓷瓶到底何等用处,对他而言只有一个作用,其中残留的气运之力就是他修为能否顺利晋升四境的契机。
拿天下修士趋之若鹜的异宝当夜壶这种混账事,白衣少年再没正形也做不出来,将瓷瓶依原样放进木盒里收进储物玉佩,问道:“我师父他回过百花山庄?”可是带来二爷一句话的钱兴却摇头道:“没有,是二爷用信鸽传了两封信来,一封常前辈看过之后交给了那位···裴···姑娘,另一封上的内容是让我转告给公子爷,说他也不知道公子这时候去秃驴窝是好事还是坏事,全凭公子做主,要是去了以后不愿意再回司天监,陈家没有人会怪你。”
陈无双登时心乱如麻,不靠谱老头的这番话让他更肯定了长久以来心中的猜测,不由苦笑连连,全凭公子爷做主?公子爷偏偏就做不了主,等在白马禅寺的苏慕仙那等随时可以渡劫飞升的修为都没本事跟命这个字争,他又怎么能做得了主?
一言不发地皱着眉走到桌前,提起笔想要默写一遍《春秋》静静心,可狼毫上饱蘸的墨汁都顺着笔尖颤动而滴落在宣纸上晕开一片,终究还是落不下一个字,良久才撒手把笔一扔,慨叹道:“造化弄人,造化弄人,狗日的造化,就他娘的可着公子爷一个人来来回回地弄?”
不明所以的钱兴立刻一把抽出腰间悬着的长刀,恨声道:“公子爷要弄谁,钱兴这就把驴草的
抓回来!”十七岁的少年本不该有如此落寞萧索的神情,陈无双本就空洞无神的双眼中一片寸草不生的悲凉死寂,轻声问道:“钱兴,要是我不回京接任观星楼主,你还肯不肯再听我的,守在百花山庄?”
一句话就把向来自诩口舌利落的副统领问得不知道如何回答,持刀怔了好一会儿,才嗫嚅道:“公子爷···是喝醉了?”
陈无双有气无力地摆摆手,“行了,我先去白马禅寺而后就回京,你自回百花山庄吧,记住了,要是碰上不可抵御的危险,庄子和那座观星楼都可以舍了不要,常半仙跟玉龙卫你们几个人的性命万万不能有失,没接到我的消息前不可回京,有意外就来岳阳城找许家的小侯爷,他信得过。”
钱兴收刀归鞘,看着陈无双不无担忧道:“公子爷,您···”陈无双摇头打断道:“别的都不用管,明日一早我就动身,回了京之后会让三师叔跟你保持书信联系,机灵点关注着越秀跟剑山那边的一切动静,有什么消息及时告诉我。我有些心烦意乱,又是在许家,就不留你喝酒了,万事小心,一路保重。”
话说到这里,钱兴只好低叹了一声,拱手说了句公子爷保重,即刻出门离去,陈无双既然这般看重那邋遢老头,交代下来的事情就不容有失,能早赶回百花山庄才放心。
胖子离去,和尚入院。
陈无双勉强笑了笑,“和尚,可否教我如何能渡苦海?回头是岸的话就不必说了,公子爷回不了头。”
法善托着铜钵缓步上前,“三世诸佛,皆以自心为本师。不为静乱所恼者,即是好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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