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慎没想到崇宣帝会这么好说话，但也没有表态，静静着他后的话。

果真，崇宣帝话锋一转：“不过，本朝还没有男子正室的先例，不能由你来开这个头。”

皇室只顾享乐，这是最大的忌讳，也是本朝皇室最令人不满之处。如今好不容易出了个太子，不重钱财，不重『色』欲，这是民间很喜欢江慎的方。

这名声，不能为了个美人被破坏。

江慎依旧低着头，不表态。

崇宣帝：“以朕看来，最好的做法是，你先纳一位正妃儿育女，断绝了旁

人的闲言碎语，后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江慎眸光暗下。

果然是这样。

马车外的喧哗渐渐小了，应已经离开了最繁华的街道。江慎没有回答，崇宣帝也没有急着催促，马车摇摇晃晃，气氛静有些沉重。

黎阮又悄然『揉』了『揉』肚子。

他今天早晨还是没什么胃口，只勉强喝了口粥，这会儿不知是不是有点晕车，只觉阵阵反胃，有点想吐。

许是见江慎太久没有回答，崇宣帝又道：“其实，朕倒不在乎你有没有子嗣。这历朝历代，从来没有膝下无子便不能皇帝的说法。只是这两天，在朕前说这些的人太多，朕着实觉麻烦。”

江慎声音不冷不热：“看来，『操』心儿臣婚事的人还挺多。”

“是挺多的。”崇宣帝道，“方才上马车时看见了吗？容妃，宸妃，宁贵嫔，身边可都带着家中女眷，你猜她们是为谁准备的？”

崇宣帝说这话时，没有什么压迫，反而是一副兴意盎然的模样。

那些带着女眷的妃嫔，膝下都没有皇子，一旦圣上退位，她们便再无依附。但若能将家族中的女子嫁给江慎，后成了皇后贵妃，可保家族长盛不衰。

其实在这之前，已经有不少后妃打过这个主意，不过都被江慎拒绝了。

最近多半是知道淑贵妃催促圣上给江慎立妃的消息，才会这么急匆匆去到圣上前说这些事。

想明白原委，江慎抬眼看向身边的崇宣帝。

他险些都要怀疑，崇宣帝是故意组织了这场踏青，想把那些烦恼丢给江慎。

不，根本不需要怀疑。

如若不然，为何他和小狐狸昨晚才知道圣上想带他们出宫踏青，可那些妃嫔却好像早早到消息，还把女眷都带上了。

江慎按了按眉心。

这场踏青……有点麻烦了。

“父皇心中应尚没有决断？”江慎想了想，问道。

“自然没有。”崇宣帝很有耐心，“你的事，朕怎么会替你决断，然要你自己选。”

虽然没有决断，但崇宣帝刚才仍然提了个名字。

容妃，宸妃，宁贵嫔，这位后妃的背后都是极庞大的名望族。江慎刚在科举里罪了一些世家，这会儿正是需要有名支持的时候。

他选择谁，便能到谁的支持。

选还是不选，选择谁，又如何选，这些都是马上要摆在他前的问题。

崇宣帝如今看似作壁上观，实则又给他抛出了的考验。

江慎道：“儿臣一个都不选。”

崇宣帝眸光微动。

“父皇可别把儿臣往火坑里推了。”江慎轻轻叹了口气，似乎有些无奈，“母后以前时常儿臣说，父皇初耳根子软，被人一劝便多纳了个侧妃，结果把后宫搅不安宁，后悔不了。”

事实上，是崇宣帝初在夺嫡之时，为了到名支持，才纳了这些妃嫔。

结果，这些名望族出的小姐，自小学的便是如何在后宫立足，为自己谋利。非但没一个他是真心，还满眼的名利权势，搅后宫乌烟瘴气，甚至险些皇后动了手。

崇宣帝一怒之下，严惩了好个，才杜绝了这股风气。

崇宣帝自己，本就是最讨厌这种名联姻的。

江慎微微一笑：“儿臣就算真要娶，也娶自己喜欢的，就像父皇和母后那样。”

崇宣帝注视着他，许久，也跟着笑起来。

“好，好，好啊……”他连说了三个好，又因情绪波动，偏头咳了声，才叹道，“朕初要有你这般果断，也不会让你母后在年轻时受那些委屈。”

江慎低下头：“母后没有

怪过您。”

“但你是怪朕的，吧？”崇宣帝道，“所以你小时候总是不让朕抱，一抱就哭。朕都知道，是在替你母后气呢。”

江慎垂眸不答。

“朕有些乏了，你们下去吧。”崇宣帝靠回软垫上，微阖着眼，“那些个世家小姐，朕可不会出帮你解决，你若真不愿，便自己想想办法。”

江慎只低低应了声“是”，朝崇宣帝行了礼，牵着黎阮下了马车。

他们如今已经出了京城，正在一片树林之中，车队前后拉开了一些距离。江慎牵着黎阮在路边自己的马车，车马在眼前徐徐经过，不时有人掀开车帘偷偷看他。

约莫就是那些被后妃带来的世家小姐。

江慎懒理会这些目光，偏头看向身边的少年。

这才发现少年脸『色』隐隐发白，神情也恹恹的。

“怎么了？”江慎连忙把人搂进怀里，安抚拍了拍后背，“身体不舒服？”

黎阮轻轻摇了摇头，没有说话，瞧着有点难受的样子。

江慎低头想亲他，却被他躲过了。

“是气了？”江慎安抚道，“你别气，不会娶别人的，刚才都拒绝了呀。看父皇的态度，他应也不会急着『逼』纳妃，这些世家小姐，想办法回绝了就是。”

“你别和说话了。”黎阮偏开视线，“……想吐。”

江慎一怔。

真这么气？

江慎认识少年这么久，还从没见过他这么气的模样，一时间有点慌了阵脚。

偏偏这时候，一辆马车停在了他们前。

小太监跳下马车，朝江慎行了一礼，满脸堆着笑：“太子殿下，容妃娘娘想请殿下上马车一叙。”

那马车的车帘被掀开一角，瞧不见人，只『露』出一张绣了花的丝帕。

江慎顿时更慌了。

他理都没理那小太监，低声黎阮急切道：“小狐狸，听说，真没有——”

话还没说完，黎阮忽然用力推开他，扶着路边的树干，痛痛快快吐了出来。

江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