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银被抓住了。
即使蛊银的力量再强大,终究抵挡不住人类的枪.支.弹.药。
封琪不敢看他。
但仍然能感觉到蛊银错愕盯着她的目光。
封琪觉得有些愧疚,但是没办法。
就像封运所说的那样,蛊银已经不再是以前的蛊银。
他变得越来越疯狂,不能继续放纵下去了。
砰——
斧头砍断骨骼的声音传来,封琪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是满脸狰狞的镇民们砍去了蛊银的头颅。
可下一秒,发出惨叫声的却是镇民们。
因为从蛊银伤口里涌出的并非鲜血,而是大片大片的蛊虫,细密汹涌地扑向附近的人们。
封琪吓得脸色煞白,与蛊银苍白头颅上的眼睛对视,只看到一片稚子般的茫然和委屈。
蛊银即使到了死亡的前一刻,似乎还是不明白现状,甚至想要让封琪帮忙把他救出去。
毕竟从始至终,蛊银都只是想要让封琪开心而已。
无论是教训那些对封琪出言不逊的镇民,还是那个常常惹得封琪心情压抑的神父。
蛊银从来不知道自己做错了。
因为没人教过他。
封琪不敢再看下去,靠在男友怀里哭的泣不成声。
她是真的当蛊银是朋友的,亲眼看着朋友死去的感觉并不好受。
她哭得太过,以至于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记不清后来发生的一切。
只记得蛊银的尸体引发了很大的混乱,被男友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之后,封琪大病了一场,决定离开封家镇养病。
一直醉心家族事务的男友终于心软,陪在她身边。
离开小镇的那天,封琪看着车窗外驶过的景色,神色依然有些郁郁。
男友为她端来了一碗热粥。
瘦肉粥很好喝,最近几天封琪每天都要喝一碗,几乎要上瘾了。
“你的病好多了。”男友将封琪抱在怀中。
封琪依偎在男友怀中:“是啊,总觉得心脏都不那么疼了。”
封琪一直有心脏病,从前搬离封家镇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治病。
可最近她的病好了很多,甚至感觉不需要再吃药控制了。
“都过去了,以后我们会越来越好的。”
“嗯,明天还要喝粥。”
封琪亲了亲男友,目光不经意瞥向了旁边的粥碗。
有那么一瞬竟然觉得那未被切碎的瘦肉内有蛊虫蠕动的痕迹。
就像蛊银那天死去时一样蠕动的蛊虫。
就连车窗外逐渐远去的小镇都变得阴森可怖起来,像是笼罩上了一层肉眼不见的黑雾。
远远望
去,就像一颗坐落在大山之中的暗色竖瞳,充满了怨毒的情绪。
封琪知道自己又产生幻觉了。
愧疚让她不禁叹了口气,闭眼靠在男友怀中睡去。
或许此后一生,她都不会再回到这座诡异的小镇了。】
原著的内容至此结束。
酒疏看着原著的内容,眉头微皱。
虽然原著表面上看只是一个简单的少女在小镇中遭遇怪物,最后联合众人将怪物杀死的怪谈故事,但一些小细节和伏笔却处处显露出这个故事的不简单。
故事中藏着更加黑暗,细思极恐的真相。
虽然原著中并未直接提到有关惩戒对象蛊银的身世,但纵观全文,不难猜测,蛊银就是封家镇的镇民们炼制出的人蛊。
不知什么原因抛弃在了山林中,直到女主发现了蛊银,才让蛊银重新进入了人们的视线。
酒疏猜测,或许镇子上的那些杀人惨案都不一定是蛊银所做的。
一切都是为了抓住蛊银设下的计谋。
毕竟,很少有人能抵挡得住食用人蛊长生不老,百病全消的诱惑。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哪怕这个人蛊心思单纯,只是个一心想要讨好心上人的少年人。
可以说原著中留下了许多谜团,全靠读者凭借蛛丝马迹猜测,难以窥见全貌。
不过好在这部作品后期被搬上了大荧幕,在《封家镇怪谈》的衍生恐怖电影中,一切都得到了解答。
看着这部名为《人蛊》的恐怖电影,酒疏顿了顿,还是点开了简介。
《人蛊》的故事线发生在蛊银死后几年。
渐渐荒废的镇子成为了远近闻名的鬼镇。
有几个结伴旅游探险的大学生来到了镇子里,发现了十几个贴着黄符,装着残肢碎块的坛子。
也就此揭开了镇子祠堂里隐藏着的秘密。
酒疏的目光在电影简介上一段介绍人蛊封印方法的文字上停留了片刻,然后便关闭了系统面板。
此时台下的祷告声刚好结束。
教堂每天一次的弥撒已经到了尾声,此时该是神父诵读圣经讲道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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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主的慈爱与恩宠与你们同在。”
酒疏抬眼,看着台下众人弯起眉眼,笑容温和,看不出一丝生疏。
仿佛这具身体的主人从未更换过一样,熟练地完成一系列流程。
台下的信徒们也像往常一样虔诚的看着站在祭坛上的神父。
他们没有察觉任何异样,只觉得那站在教堂彩窗下的神父似乎变得格外温和,就连笑容都灿烂美丽如同神明。
比以前更让人钦慕向往。
就如同神明的化身一样圣洁无暇。
虽然五官似乎没什么变化,但就是让人感觉更加信赖了。
信赖到就算现在让他们再捐一笔赎罪金,在场众人哪怕是最负债累累的那个都会毫不犹豫地捐钱。
有时候,宗教洗脑的力量就是那么强大。
酒疏看着这些在原著中将惩戒对象残忍分尸的镇民们。
目光扫过他们脸上虔诚狂热的表情时,他的表情依然温和。
既然剧情节点已经那么晚了,那他也要加快脚步才行。
就先定个小目标,把整个镇子的人都收到教堂这边好了。
酒疏如此想着,结束了今天的弥撒。
*
封家镇
此时正是下午时分,地处山林交错之处,即使是在炎热的夏季也丝毫不觉闷热。
反而有凉爽山风拂面,让人心旷神怡。
封琪看了
看头顶碧蓝如洗的天空,朝着山林更深处走去。
郁郁葱葱的树荫遮天蔽日,将这片山林衬托得有些许阴森。
虽然镇子上的人都对这片山林避之不及,但封琪依然表现得很从容。
因为她知道,这片山林里并没有危险。
嘶嘶——
只有一个她这几天没来看望的老朋友。
蛇类的嘶鸣声在耳边响起。
封琪虽然早已知道这是蛊银的声音,还是没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蛇类鳞片摩擦树干的声音传来,封琪看到一条粗.大的蛇尾缠绕着树干蜿蜒而下。
在树枝遮掩间,首先出现的是蛊银的手臂,惨白的肌肉线条仍能看出属于少年人的生机。
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指甲却是漆黑的,像是死尸一般。
封琪坐到一旁的石头上,心情仍然很不愉快。
今天青梅竹马的男友依然没有理会她,整天埋头在宗祠里工作,就好像里面有什么非常吸引人的东西一样。
封琪叹了口气。
蛊银无机质的竖瞳盯着封琪看,在树叶洒落的光影中显得愈发冰冷。
像极了一条冷血毒蛇。
蛊银的话不算多,哪怕是对自诩为喜欢的女主,也只会静静陪在旁边,远不如封运风趣幽默。
所以封琪常常会这样自顾自说话,只把蛊银当做情绪宣泄的垃圾桶,这样说完后,她的情绪也会好很多。
蛊银看着封琪这副烦恼的模样,学着曾看过的镇民们的模样露出笑容,天真纯粹如同孩童。
今天封琪提到了那个一直让她很不舒服的神父。
“那家伙真的很像是笑面虎,看上去可阴森了,做的全是坏良心的事情……”
“坏人。”
蛊银重复着。
封琪点了点头:“没错,他就是坏人,可惜坏人总是隐藏的很好,镇子上的人好像都看不出他是坏人!”
每每谈及神父,封琪想说几句坏话都会被镇民们用不善的目光盯着看,真是憋屈极了。
也只有在蛊银面前,她才能畅所欲言。
“坏人,杀。”蛊银自然地接话。
他看镇子里其他人交谈间都会彼此接话的。
封琪闻言迟疑了一下,或许是觉得蛊银只是玩笑话,便也点了点头。
“是啊,要是死了就好了,就不会有那么多人因为他家破人亡了。”
想起那些因为缴纳赎罪金而妻离子散的镇民,封琪就只觉心中气愤不已。
那个神父空有一副好皮囊,内里却已经烂透了。
就连那副皮囊其实也不如封运好看,真不知道那些追随他的镇民们是哪根筋不对了,居然对神父如此信服。
蛊银歪了歪头,看着眼前这个人类雌性脸上的皱巴巴的愤恨表情,又想起了最近在镇子附近偷听到的一些流言蜚语。
最近总有人类有意无意地到山林附近聊天,都在说神父是个很坏的家伙。
坏人就该死掉之类的。
蛊银其实一直在模仿着正常人类的举止。
他在山林中呆的太久了。
不想要继续呆下去。
他更想成为一个正常的人类,过上正常人类一样的生活。
这几乎成为了他的执念。
就好像只要变得正常了就会有很好的事情发生一样。
所以他学着正常人类的模样与人沟通,溜到镇子上偷看学习人类的举止。
封琪就是他通过模仿人类举止成功交到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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蛊银觉得,对朋友就要两肋插刀。
朋友讨厌的就要为她解决掉。
所以蛊银决定去杀掉那个神父。
那样封琪也许就不会老是如此愁眉苦脸,他们也会成为更好的朋友。
他也会成为一个被人类喜爱的正常人类了。
蛊银孤独了太久了。
即使长得像极了一条蛇,被所有看到他的人称作是怪物,但他终究是人类。
小时候还可以忍受孤独,越长大越是对人类世界产生渴望。
他想要得到其他人的喜爱,其他人的关心,成为一个再正常不过的人类。
可他曾经尝试着接近人类时,得到的只有人们看怪物的厌恶眼神。
也是那时起,蛊银知道自己的容貌在人类世界是丑陋的。
他很自卑,所以现在格外珍惜封琪这个来之不易的友人。
蛊银想到这里,仿佛又回忆起了记忆深处的女人声音。
那是他记忆最初的时候。
刚出生的他被女人温柔地抱在怀中,耳边传来的却是女人怨毒至极的声音。
“真希望你死掉,怎么还不死掉?死的越惨越好,然后……杀了他们所有人!我希望你死掉啊!”
“你这个该死的东西,这个还不去死的白眼狼!哭得那么大声做什么?想要得到别人的关注?嗬嗬嗬——你这个怪物!听到了吗!谁也不会爱你的,你最好的结局就是死掉!”
“所以……快死掉啊呜呜——”
女人的声音已经太遥远了,远到无法分辨音色,蛊银只能记起女人语气中的怨恨和怀抱着他时的温柔。
那是蛊银有记忆以来唯一得到过的温柔。
而他想要得到更多。
如果成为正常人类,应该就可以了吧。
蛊银一直都是这样认为的。
封琪中午没吃午餐,是拿着餐盒过来的。
她打开餐盒,垂头丧气地吃着餐盒里的饭菜。
筷子一不小心没夹稳,一块完好的鸡腿就掉落在了石头上,好在石头还算干净,鸡腿没有多脏。
但看着这沾染了灰尘的鸡腿,封琪嫌弃地皱了皱眉,已经不太想吃了。
她看了眼旁边的蛊银。
蛊银一向茹毛饮血,很少吃熟食。
即使有着人类的上半身,但在这山林中,他的进食习惯就如同真正的蟒蛇一样。
封琪早就觉得他很可怜了。
“吃吧,比生肉好吃多了。”
封琪拎着鸡腿,像是递给一条野狗一样递给了蛊银。
指尖小心地捏着,像是害怕鸡腿将自己的手指弄脏,又像是害怕蛊银咬到了自己的手。
毕竟是蛊银平常吃不到的美食,蛊银狼吞虎咽一口咬上来也是很有可能的。
看着递到眼前的鸡腿,蛊银开心地歪了歪头。
原本还吐着信的蛇信变成了人类的舌头,道了声谢谢。
他所旁观的封家镇日常里,互相分享食物确实是人类友人的所为。
虽然作为一个力量远超人类的怪物,他在山林中并不缺食物,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山中一霸,但蛊银还是很开心自己有了个能分享食物的朋友。
所以他直接将鸡腿吞到了肚子里。
看着蛊银像蛇类一样囫囵的进食方式,封琪有些惊奇地看着鸡腿从他的脖子处鼓起又咽下去,像在看个新奇的西洋景。
事实上,对于从未见过怪物的封琪来说,蛊银也跟西洋景差不多了。
对蛊银这个怪物的好奇心其实也是封琪当初决定跟他成为朋友的一个重要原因。
说完心事,吃过午餐,封琪也该走了。
她没有多少时间陪在蛊银这个话都不会说多少的怪物身
边,偶尔能来看看已经是对蛊银最大的善意了。
尤其是蛊银那张满是缝合痕迹的脸,每看一次都会给人以视觉冲击,封琪都是尽可能避开看的。
就连他下半身的蛇尾都没那张脸丑陋。
这样想着,封琪朝着蛊银摆了摆手,转身离开了这片山林,只留下蛊银继续盘坐在地上。
蛊银看着封琪远去的背影,有些自卑地蜷缩起来,眼神黯淡地摸了摸自己脸上缝合的痕迹。
作为一个独自生活在山林中的野兽,蛊银当然能察觉到封琪的一些不喜情绪。
他这张脸确实很丑。
自从知道了自己这张脸的丑陋之处,蛊银就变得一天比一天自卑。
与他这样丑陋的存在相比,封琪简直就是另一个极端。
镇子里的许多人都喜欢她。
虽然也有些人讨厌封琪,但封琪还是很受欢迎。
大概是因为封琪那张光滑的脸很好看吧。
如果能撕下来缝合到他脸上就好了,那他也会像封琪一样受欢迎了。
随手撕下胳膊上蜕皮的死皮,看着那些即使蜕皮也无法遮掩的缝合痕迹,蛊银有些失落。
也许等到他和封琪的关系再好一些,就可以向她借用脸皮了。
毕竟好朋友总是互相帮助的。
至少蛊银从镇子的电视里学到的内容是如此没错。
因此,为了拉近关系,蛊银决定今晚就去那座教堂看看。
杀了那个神父的话,他和封琪就会是更好的朋友了。
蛊银这样想着,游动到溪水边,看着自己苍白的脸孔,勾动唇畔,像往日一样开始练习微笑。
笑容纯粹愉悦,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个受人欢迎,不再是怪物的未来。
代价仅仅是一个人类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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