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淳安身边一片过节的祥和喜乐。有个十一二的宫女银翘,因与公主一起长大,很是受宠,这会儿喜滋滋捧了装着宝钿镜的盒子请公主看。
“去年除夕时候,也得了几面镜子,今次这个做得更好看了。”
淳安接过来仔细端详着说:“确实像去年父皇给的那个,也是一样花鸟纹的。”
银翘又问淳安,新赏赐的布匹想做什么样的物件。淳安走过去抚着布匹,点了其中的粉青和出炉银:“这两匹给二公主送过去。”
室内一静,银翘脸上笑意淡了些:“可是这都是至尊赏给公主的。”她强调至尊二字。
淳安不为所动:“父皇既然赏给我了,我做衫裙也好,送人也好,都是我自己的安排。一会儿再挑几盒好香药,和布匹一起送到二公主那里,给她过节用。”
宫女们听她这么说,不好再劝阻,只能应是。银翘和几个大宫女换了个眼色,都知道彼此的意思。
皇家赏赐的布匹和金银物件,她们这些宫女都不能用。可像香膏,香药,吃食,淳安公主一个人哪用得了那么多,每次都是宫中送来的还没用完,又有新的赏赐到了。
这些用不完&#3
0340;东西都分给身边的女官和宫女了。
一从淳安公主那里出来,银翘就急急去寻到淳安公主的保母李嬷嬷,把刚刚的事细细说了,又添加道:“赏赐来的时候,安娘虽然抱着二公主避开了,但是我眼见不错有个小宫女躲在角落里看热闹呢!一点规矩都没有,平时私下里这些人还不知道怎么撺掇二公主呢,如今日日住在一起,眼见大公主这般得宠,谁知以后还会生出什么事。我们大公主,又是最心善和蔼菩萨心肠的一个人。”
李嬷嬷曾经是淳安公主的乳娘,一心为淳安着想。银翘知道她生性严肃,特意加重“规矩”两字。李嬷嬷听后沉吟道:“你先去吧,若二公主那边的宫人还凑到大公主面前,再来告诉我。”
打发走银翘,李嬷嬷穿过长廊去找文昭仪。入殿才过一道屏风,还没撩帘子,文昭仪身边的宫女拦住了她,低声道:“李嬷嬷先等等,郑贵妃身边的谢嬷嬷来了,娘娘正同她说话呢。”
李嬷嬷心下隐约猜到几分,靠在窗边看日头渐渐高升,心中下了决定。
又等了一晌,永晖宫的人走了,李嬷嬷走来与文昭仪说话。宫人为她端上新茶。
“尝尝,是蜀中上贡的新茶。”文昭仪与她是自己人,说话自在。
李嬷嬷捧着茶碗,仔细看了茶汤颜色,慢慢抿了一口,赞了几句好茶,才说起正事:“娘娘,二公主不能留在翠微宫。”
文昭仪没想到她这么直接,忍不住咳嗽两声:“……怎么讲?”
李嬷嬷把刚才小宫女的事说了,文昭仪道:“不过是宫人之间为了点蝇头小利就搬弄是非的。”
李嬷嬷劝道:“娘娘!宫人们都知道的事,娘娘怎么会看不清楚呢?二公主出生不吉,不得圣眷,周皇后一死,娘娘一个人怎么护得住她?如今郑贵妃势大,若郑贵妃想要她,不如就交给郑贵妃处置。”
文昭仪心中郁郁,叹道:“我答应过周皇后,帮她照看二公主。”
李嬷嬷不以为然:“周皇后自己都抛下二公主一走了之。昭仪照顾这段时日,已经仁至义尽。将来不论二公主在何处,捎些财物,也算尽心了。”
“娘娘的亲生女儿只得淳安公主一个,公主虽然已有封号,但食邑多少未定。将来食邑三百户,五百户,还是千户,全凭至尊心意。何况过完今年,大公主也该议婚了。昭仪,要为大公主谋划啊。”
李嬷嬷走后,文昭仪面色苍白,久久不语。她身旁的宫女金翘为她捏着肩膀,柔声说:“奴婢觉着,李嬷嬷的话有几分道理。”
文昭仪转头看向心腹宫女:“别说了。”
金翘连忙跪下:“是奴婢多嘴了。”
文昭仪没有责罚她,只是在心中暗想,翠微宫中上上下下,居然都容不下一个三岁小儿。
这天夜里,珍珠和琥珀又吵起来,两人吵着吵着还动了手。安娘正在内室哄小霜儿睡觉,就听到外面一阵吵闹。
小霜儿也被吵醒了,她起身坐在床边,隐约听到外间珍珠的哭喊。
“娘娘啊……您怎么这么狠心!就这么抛下小公主,抛下我们……”
安娘忙走出去,叫人堵住珍珠的嘴。明日再处置。
等恢复了安静,安娘回来继续哄小霜儿:“公主,睡吧,没事了。”
小霜儿靠在安娘怀中,黑夜里眼睛却亮晶晶的,小声说:“娘娘是父皇害死的,我听到
了,父皇要她的血。”
安娘一瞬间浑身冰冷,差点晕过去,她还没反应过来,已经捂住了公主的嘴。
她紧紧地捂住,直到小霜儿呜呜挣扎,她才回过神来连忙松开。
她坐起身,握紧小霜儿的手,一字一句:“小霜儿,你听好了,这话再也不许说,跟谁都不许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