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霍南洲自己都不知道,他现在的表情不似往常般毫无波澜,反而是急不可耐。
“是不要哥哥和别人结婚吗?”
那脱口而出的想法,根本没有过脑子,此时的霍南洲磨不掉年轻人的莽撞和激动。
等不到小白痴的回答,霍南洲抱紧了他,低头埋在了他的颈侧,还能闻到刚吃完小甜点,从他身上传来的香甜气息,
“染染……”
“你不想要哥哥做的,哥哥永远不会做。”
辛染懵懂地眨了下眼睛,渐渐松开了拽紧衣角的手,转过脸想要看看抱着自己的人。
后脑勺被人按住,转不过去脸,他什么也不懂,只是习惯性地抱住了半跪在面前,用力搂住自己的人。
“我不会结婚的,我要永远照顾你。”
在春天的桃树下,他的养兄向他郑重许诺。
回抱着霍南洲的手,突然抓紧了他的衣角,本来不哭了的人,身体又颤抖了起来,哭得更加大声了。
小白痴很少哭出声来,这次哭得实在有些凶。
霍南洲回头,发现那位名媛正带着两位仆人过来,正是那两位心疼辛染而多嘴的仆人。
辛染的手还在不断地拉扯着他的衣服,要带哥哥回去。
出于对亲人的依赖,不想让哥哥离开,所以才对于会带走哥哥的那位姐姐,感到格外的恐惧。
“走开。”
灰色的瞳孔冰冷地看向了过来的人,隐怒的声音毫不客气地赶人。
那位小姐惧地倒退了一步,连身边几个被叫过来的仆人也战战兢兢低下了头。
黑衣的保镖上前来,拦住了这位小姐,亲自送她先回去了。
而那两位女仆因为失言,被逐出了辛家。
*
那位小姐再来辛家时,却是接到了“婚约取消”的消息。
老管家侯在别墅门口,满脸抱歉地向她鞠躬,
“家主很满意小姐您,但是婚姻之事,大少爷如果坚持,我们也无法……”
霍南洲和她取消婚约了。
在对两家事业百无一害,双方家长都谈笼的情况下,霍南洲不同意。
穿着红色吊带裙的少女,笑了,她的眼中沁出泪水。
维持着贵族的教养,她向老管家点了点头,至少要体面地离开。
...
通往外门的路边,有大片的草地,那里传出了清脆而又快乐的笑声,
她可以看到那个被霍南洲捧在手心的小孩,正趴在草地边,白皙的手臂在树枝漏下的日光中莹亮。
那只手拨动着折好的纸船,一片绿意的草丛,草随风摆动,如绿色的波浪,白色的小纸船晃晃悠悠地浮动在绿色的草地上。
笑声还在不断响着,他是这么快乐。
银色的小高跟踩进了柔软的草地中,高跟鞋沾上褐色的泥土,她看都没看一眼。
她蹲在那个千娇百宠的小白痴面前,
“我喜欢的人,连商业联姻都不肯给我,你知道吗?”
辛染懵懂地睁大了眼睛,望着面前虽然在笑,却满脸悲伤的姐姐,拨浪鼓般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听不懂。
他还停留在孩子的思维,依赖着身边的亲人,不愿意离开他们。
“因为只要你不喜欢我,霍南洲就不会喜欢我。”
“霍南洲好喜欢你啊……”
面前的姐姐说到这里时,变得有些不对劲,突然抓住了辛染莹白的手臂。
小动物般的直觉,让他怕得出了泪水。
侯在他身边的陈姨,也直觉有些不妙,挥开了这位小姐伸过来的手,连忙拉着辛染走到了另一边。
红色裙子的少女被陈姨挥开手后,双手撑在草地上,掌心上全是泥土,她突然笑了起来。
“我也想要他喜欢我啊。”
那只白色的纸船落在她面前,她拿起辛染折的那只小纸船,在阳光下眯了眯眼。
“嘶——”
陈姨连忙将小少爷的脑袋摁在怀里,不让他看。
辛染学了几个月好不容易折出来的纸船,被人撕碎了。
对于他这样特殊的孩子来说,学习一样东西非常困难,而且折出来了之后,马上又会忘记步骤,需要从头开始学。
白色的纸张被撕成无数个碎片,眼睛被捂住看不见,但是短促的撕纸声,还是能够清晰地被听见。
被陈姨挡住视线的小白痴,低下头,泪水不断掉落在草丛里。
翠绿的草叶接住了他晶莹的泪珠,如清晨的圆润的露水。
陈姨拍着他背的手顿住了,不知道怎么安抚不断流泪的小少爷,如果大少爷在就好了。
关车门的声音响起,然后是几个人过来的脚步声。
“带他先回去。”
黑衣的保镖将辛染抱了起来,宽厚的肩膀严严实实挡住了后面的情形。
陈姨向来人鞠躬,也连忙退了下去。
是刚从公司回来的霍南洲,他还穿着黑色的西装戴着黑色的领带,整个人笼罩在低气压中。
这位千金站了起来,落在她裙摆上的白色纸屑,随着她的站起,往下飘去,洒在草丛上。
她刚站起来,就被对方掐住了脖子。...
面前的人不是往日和煦的模样,灰色的瞳孔里布满阴霾,满是晦涩,像从地狱里出来的恶魔。
配着那一身黑色的西装,蔓延出无边界的黑暗。
“你敢撕掉他的小纸船,我就能剪开你的喉咙。”
令人毛骨悚然的话,被他一字一字说出来,那双眼里全是可怖的阴暗。
那位小姐浑身颤抖着,这才知道他是怎样的一个怪物。
她的双手抓着那只钳住她脖子的手,她的眼中沁出泪水,想要挣扎。
那只手终于松开了。
小姐护着自己的脖子,眼中不断流出泪水,她不断地咳嗽着,一阵后怕。
虽然她知道对方并没有下死手,但是对方的压迫,是真的让她感觉到会死。
她弯腰费力地喘着气,看着喜欢的人,浑不在乎自己,她捂着脖子,崩溃地冲他吼道,
“这根本不是正常的兄弟关系!”
黄昏的太阳在落下后,大地瞬间坠落于昏暗的傍晚,草丛中那几棵桃树,在风中转着张牙舞爪的桃枝,如黑暗中伸出的一只只手。
霍南洲整个人融入黑暗中,只有身上白色的衬衫和那张精致的脸,隐约可见,但那张脸上晦涩不明。
他似乎是嗤笑了一声。
对一旁静默的保镖抬了下手,甚至懒得分出一丝目光给身后的名媛。
保镖默默上前,做出了请的手势,要这位小姐离开。
“我和小染可不是亲兄弟。”
在无边的黑暗中,霍南洲就这么云淡风轻地说着,仿佛在暗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