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剧之后，硝子表情生动了许多、而非刚刚强装的若无其事。云间月趴在车窗上，心满意得地朝少女笑着挥手。

车子匀速开出高专。回头看一眼因被占便宜而嘟嘟囔囔的白毛，以及神色复杂的黑毛。

玩家长睫微眨，在白毛少年向她发问前抢先出声：“抱歉。”

五条悟：……

“是这样的。我发现硝子情绪不怎么好，就想逗她笑一笑。”

云间月颇感激地朝他们笑：“没想到你们也跟我想一块去了。真是谢谢你们愿意配合我，你们真不愧是日本好同学！”

这话说得又快，又合情合理。

“…原来是这样。”夏油杰微睁大眼后又舒展眉，“没关系的。”

五条悟沉默两秒，往后一仰，又恢复张狂的姿态：“老子当然是好同学啦！不过嘛，大慈大悲原谅你好了。”

——真好哄。

玩家由衷地这么认为。

正打算动用Skip，身侧猛然响起一道涩然嗓音：“原来如此。”

云间月：？

她抬头，对上护目镜下怔愣的棕褐色眼瞳。

“原来你们这么关爱同学。居然连悟也……”

夜蛾惭愧低头：“看来是我误会你了。”

“……”

不，其实老师你没误会。

……

一小时后，他们来到了日野市边缘的偏僻城郊。与人潮攒动的主城区相比，鲜见行人的城郊显得荒凉落败。

任务地点在一条小巷，埔一踏入便觉察到浓郁的咒力气息。

“两个一级咒灵分别在东西两方，四级咒灵在南方。”

夜蛾分配任务：“悟，杰，处理完咒灵在南边巷口汇合。”

白毛dk摆摆手转身就走了。

黑毛dk倒是很有礼貌地点头，朝唯一的女生说了句“注意安全”才走。

…咱就是说。

单从这截然相反的态度来看，游戏方突然改口称五条悟才是反派，她也会信吧。

“走吧。”夜蛾看向她。

云间月疑惑：“老师也跟我一起？”

夜蛾点头：“悟和杰之前都已经祓除过几次咒灵，这次的任务对他们而言并不难。但我还没见过你祓除咒灵。”

“…”

好的，懂了。

这话的言外之意就是：因为你太弱了，所以不放心跟着一起，以免你被咒灵虐菜。

云间月眼神放空：“好的老师。”

……

所谓的四级咒灵在一栋报废的旧楼里。因当地政/策调整，原本的住户已经尽数搬走，几乎不再有人踏及这里。

和守在外边的夜蛾说一声后，云间月抬步走进去。里边没有灯，只墙上有几束艰难穿过长长廊道的阳光。地上灰尘厚重，脚步移动中轻易带起颗粒物在浮游空中。

很黑。

很难闻。

还有咒灵活动过的痕迹。

玩家慢慢上了二楼。

气息更浓。

以防游戏不做人搞意外，云间月悄悄存了个档。二楼光线明亮些许，墙边有条条裂开的细缝。

当她目光扫过四周时，角落倏地传出什么东西滚动的声音。慢慢地，滚出一瓶可乐罐。

云间月眼神微凝，脚步谨慎地迈过去。

咒力气息愈浓。即将到达时，一团乌青猛地弹出来，顷刻巨大的尖刺直划向胸口。

少女瞳孔骤缩。

——停！

淡蓝咒力自身体迅速蔓延，三米高的咒灵被定在面前。她低头，尖刺离胸口仅有一厘米

。

再抬头，是一张扭曲虫脸。

云间月：！！救命，好丑！

她忙往后跳，忍住想骂人的欲望，将夜蛾友情赞助的小刀插向咒灵。

一声惨叫。

咒灵此时的表情完美cos名画《呐喊》，疯狂垂死挣扎，哀嚎乞求着。

“不、不要——我不要离开——”

“……不要、不要……”

“…呜……”

云间月一怔。

它哭了。

咒灵……也会哭的吗？

【支线任务已完成】

【任务奖励已发放，请前往背包查看。】

【支线任务：祓除四级咒灵(已完成)】

愣神间，咒灵已烟消云散。

原本阴冷腐臭的环境瞬间恢复常态，橙红色的温暖夕阳终于洒进来。云间月侧身，顺着阳台往下看。

一大片废楼绵延至对面山脚，一座旧工厂静静伫立着,死气沉沉。不远处,零星几人面色麻木地行走其间。

毋庸置疑，这里原来是座热闹的小镇。可后来由于某些原因，荒败了。

夜蛾还在楼下等她。

下楼对上男人沉稳的面容，云间月犹豫了会，问：“夜蛾老师，咒灵也会哭吗？”

“…”夜蛾微怔后神色恢复平静，似乎在回忆，“是会有。但很少见，咒术师一般不会去注意这些方面。刚刚那个咒灵哭了吗？”

云间月点头。

夜蛾面色不变：“不要对它们任何产生怜悯之心。咒灵由人类的负面情绪而生，但却会伤害人类。我们咒术师的职业，是祓除咒灵、保护人类。”

玩家不置可否，只问：“这个地方为什么荒废了？”

“……好像是因为当地政府集资建工厂，但没有产生经济效益，居民没收入被迫移居了。”

“还有人住吗？”

“也许没有了吧。”

云间月抿抿唇。

『咒灵诞生于人类负面情绪』

是因为生活失去依靠、远离故乡、无人负责，这些事情堆积一起，所以才会产生浓烈负面情绪、并诞生咒灵吗。

单对游戏中的人物而言，这个世界背景未免也太残酷了。普通民众活着本就艰难，咒灵却由他们而生。那么，他们究竟是罪人还是什么？

可事实上，谁又愿意怨气冲天呢。

所有人都想要活得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