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了!苏无涯,那徒弟大逆不道、罔顾人伦,岂能大庭广众之下谈?碧虚湖乃清修之地,不是们『吟』风弄月的地!”
这说得义正辞严,聂昭也觉得有理。
倘若他不是为了掩盖所谓的“禁地”,那就更有说服力了。
黎幽忽然道:“我明白了。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这小姑娘当可怜。”
聂昭:“yue……我也明白了。”
说到这一步,她哪里还会不明白?
多半是那个祝平犯傻,不小心将洛湘带入湖底密室,让她得知了碧虚湖残害外门弟子的事实。
天工长老有心杀人灭,碍于苏无涯的面子,只好退而求其次,以“悖逆人伦”为名将她流放。
这一次,苏无涯没有反对。
他出于某种曲折离奇的脑回路,不能接受自己对徒弟心的事实,一心认定“赶走她是为她好”,默许众人公审、用刑,废了洛湘十余年的修为,将她流放离洲。
毕竟对他而言,十余年不过弹指一挥间,只留洛湘一条『性』命,来日没了师徒身份阻碍,或许还能再续前缘。
言情小说里,“或许”的概率一般是99。
简而言之——
苏无涯和程仙官,其实没有什么不同。
这两位高质量男『性』中,他们只是让心爱的姑娘“暂时受些委屈”,这委屈可以搁上天平,称出斤两,用来日的悔恨和弥补抵消。
他们秘而不宣的苦衷,顾影自怜的心痛,都能成为换取原谅的筹码。
而且,他们好像也发自内心相信,洛湘一定会原谅他们。
舞台上,两位深情男主的表演还继续:
“我今日着红衣前来,便是风风光光接我的新娘回去,为她补上这一场大婚。阿湘只看见,定能领会我的心意。”
“湘儿下落不明,生未卜,还有心思筹备喜事?自她离去,我从未换下这身白衣!”
“……”
若是不知前因后果,光看这幅画面,或许会以为他们是故事中的红白玫瑰,一个是心朱砂痣,一个是窗前白月光。
只可惜,一旦结合故事情节,就成了糊掌心里的蚊子血,嵌进牙缝间的饭米粒。
“也罢。待我们抄了春晖峰,将碧虚湖一干主事绳之以法,再好好料理他们。”
聂昭强忍反胃,努力冷静分析,“阮仙君布置妥当之前,还是得盯紧他们,不可打草惊蛇。这姓程的虽然草包,但他替我们吸引了碧虚湖的注意,倒是一堵挡风的墙。”
没错。
她该做的、能做的事,都经做完了。
没有人察觉阴殿的到来,没有人知道自己的罪行经败『露』。
以防万一,她还使用了另一样珍贵道具——执法记录仪“画影珠”,完完整整记录下了春晖峰的每一个角落。
接下来,就只需静候时机,与阮轻罗里应外合,将这些腐朽的蛀虫一网打尽。
理论上是这样——
——但现实,从来都不会完全符合理论。
“咦……?”
黎幽最察觉异常,从黄金屋里向聂昭搭:
“阿昭,快看春晖峰的向。好像有魔……”
轰————!!!
“……气。”
他吐出的最后一个字,完全湮没地山摇的巨响之中。
伴随着那声巨响,向来偏僻不的春晖峰骤然升腾一道黑烟,穿透重重叠叠的防御法阵,以锐不可当之势冲上云霄,将远处的天空撕开了一道裂。
倘若定睛细看,便会发现那团“黑烟”中藏有实体,正是一棵通体漆黑的巨树。
高耸入云,无叶无花,千百道枝...
条嶙峋如枯骨,浓烈的魔气环绕周遭——除了附骨木还能是什么?
“这……”
聂昭猛地倒抽一凉气。
她实没想到,还没等阮轻罗上门取证,“证据”竟然自己从地底下钻出来了!
这又是闹的哪一出?
难道附骨木地下憋闷久了,也出来晒晒阳?
或者说——
是幕后主使察觉事迹败『露』,打算一不做二不休,将春晖峰连同罪证一毁灭殆尽?
若是如此,那他察觉得也晚了。
即使毁去春晖峰,也毁不去聂昭手中的执法记录仪。
说有什么问题,也就是那几个挂路灯的弟子,搞不好会一灭……
“阿昭,情况不对。”
聂昭原本不以为意,黎幽却如临大敌,从黄金屋中一跃而出,用肉垫啪啪拍打她脸颊。
“别管这两孽畜了,快去春晖峰!附骨木吸收了近千人的灵力,一旦发狂,不光春晖峰,满岛的小崽都是俎上鱼肉!”
“——不管幕后主使是谁,那人为了湮灭证据,拖整个碧虚湖陪葬!!”
“什么?”
聂昭悚然一惊,没计较“孽畜”、“小崽”这些称呼,当即长身而,准备混入人『潮』里赶回春晖峰。
然而,她不去就孽畜,孽畜自会来就她。
程仙官将苏无涯视为中钉、肉中刺,不仅嘴上不饶人,手中还暗自揣着一团掌心焰。
见异变陡生,他第一反应不是救援,而是看准苏无涯分神的一瞬间,将那团灵焰向他狠狠砸了过去!
“苏无涯!苛待阿湘,我今日便为她报仇!”
“——”
苏无涯低估了这位仙官的恋爱脑,猝不及防之下,只得反手挥出一道剑气,与灵焰撞个正着,化作无数碎片和火花,朝向四面八飞溅出去。
“哇?!”
“愣着干什么,快躲开!苏长老的剑气,我们可承受不了!”
若平时,周围的弟子自然不难闪避。
但下春晖峰炸开了锅,众人惊慌错愕之下,便有几个反应慢的愣原地,睁睁看着剑光和火光倾注而下,直奔自己顶而来。
“救、救命……”
聂昭见那些弟子分散各个位,仅凭自己一人回护不及,扬声喊道:“雪尘!叶道长!”
“我明白。”
音未落,她身旁便倏地掠过两道流光,一者往北,一者向南,将不知所措的弟子们卷到身后。
紧接着,金铁交鸣之声响,一截刀刃、一段剑锋大放光华,瞬间击碎了漫天飞散的火星。
“快走!”
刀是暮雪尘的刀,少年黑衣束发,绑高的马尾烈风吹,清亮瞳里映着跳跃的火光。
“……”
剑是叶挽风的剑,他面容如雪,衣衫如雪,精心洇染的长发也如雪。仗剑而立的背影,就仿佛大雪压覆下“挺且直”的青松。
他刻意停顿了05秒,让众人充分瞻仰自己的英姿,然后侧身投去一瞥——这个作他对镜练习过千百回,角度和时机都拿捏得恰到好处,眉梢斜挑,下颌微抬,目光锋锐『逼』人,如同北地的朔风一般凛冽。
他启唇,嗓音清冷:
“众人退至我身后。”
聂昭:……就1秒钟哪...
来这么多戏啊!!!
与此同时她也没闲着,敛袖中的天罚锁腾空而,将袭向自己这一的剑风一一扫落。
三人合力之下,众弟子平安无恙,反倒是苏、程二人自己招式的余波反噬,猝不及防之下倒飞出去,伴随着“轰隆”、“轰隆”两声巨响,各自嵌进了一座山,一老血从半空中飞洒而下。
“唔呃!”
“嘎啊!”
聂昭懒得理会他们,伸手往储物袋里去取灵石,准备设个法阵,将这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困其中,免得再横生枝节。
就这时,她忽然感觉有人握住她的手,轻柔地、小心翼翼地,将一条沉甸甸的珠串塞入她掌心。
“仙官姐姐,用这个吧。”
随之响的,是和那双手一样轻柔温软的声音。
“——”
聂昭回过去,正好迎上一张清秀的少女面孔。
“洛……湘?”
“是我。”
少女微微一笑,眉间透着掩不住的倦意,“多谢仙官姐姐,我无碍了。”
或许是重伤未愈的缘故,她依旧苍白、柔弱,一看就是个任人搓扁『揉』圆的受气包,一双却极亮,有种大梦初醒的通透和清明。
“用这个吧。姐姐的积蓄,不能糟蹋这里。”
她再次重复了一遍,将自己从不离身的珍爱之物——苏无涯所赠的沉香手串按入聂昭掌心。
“呃……”
聂昭低扫了一,严肃确认道,“确定吗?给我‘用’的意思,就是我炸……”
“我知道。”
洛湘虚弱而坚决地,“仙官姐姐,炸了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