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触手轻轻拍着怀中熟睡的少年, 一轮月亮凄凄凉凉的在窗外挂着,透过玻璃窗照在一屋子猴子玩偶上。
这时,床脚那只正敲着不存在的鼓的猴子玩偶突然坐了起来, 它双眼发红,张开嘴了嘴……
谁知, 一声“啊”还没来得及“啊”出来便被黑色的触手猛地一抽,倒回了地上。
“闭嘴, 盐盐睡着了。”怪物的声音幽幽从床上传来。
地上那只猴子玩偶还保持着张着嘴一脸惊恐的模样, 头从脖子处断开露出白色的棉絮。
江盐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自己带着俞秀回奶奶家。
奶奶住在一个小县城里, 他们需要在中途转大巴才能到,江盐晕车因此一路上他都靠在俞秀肩头睡得迷迷糊糊的。
谁知车开到一半突然说开不走了, 司机在中途停了车将所有人放了下来。
江盐牵着俞秀的手晕晕乎乎的下了车,一下车才看见这是什么地方——远处是一片海,海边是一层又一层的人, 密密麻麻的站在海边, 像是在举行着什么仪式。
人群中间有一座巨大的灯塔上面点着汽油灯, 人们在过分夸张的光影下脸被照的五颜六色, 像是刚用笔画上去的。
这时, 一个穿着绛红色花鸟旗袍的女人抱着一个小孩子冲出人群, 直直朝着江盐冲过来。
眼泪将她脸上的妆融得斑驳,她狰狞地、带着祈求地泪冲着江盐大喊:“69!69!69!!”
在这一瞬间,所有人的脖子“咔嚓”一声齐齐转过头来看着江盐, 怪诞的灯光下, 他们的脸瞬间变成了苍白潦草的纸人模样, 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江盐是在尖叫声中被吓醒的。
他睁开眼没有看到他的“丈夫”, 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江盐瞬间从床上坐了起来, 就在这一瞬间凄厉的尖叫声停下了。
映着月光,江盐看见有个长发女人正坐在窗边梳头。
黑色的长发垂落至她的脚边,遮住了她的脸,她拿着一把木梳子一下一下的梳着,身子跟着“滋滋”的广播声轻轻摇晃着。
江盐后背瞬间开始发凉:“你……是谁?”
女人没有回答他,依旧自顾自的垂着头梳着头发。
“滋……滋……”
空旷寂静的医院内再次响起了广播声:“滋……医院规定,十二点以后禁止任何员工、病人在房间外活动……否则后果自负。”
广播声骤停,女人也瞬间停止了梳头的动作。
只见她缓缓起身,长发垂在额前一摇一摆的向江盐走来,江盐这才注意到她的脚上没有穿鞋。
其中一只脚的脚掌和脚踝脱了扣,整个脚掌翻了一圈儿,像一个破鞋垫似的由皮肉勉强连在脚踝上。
见女人朝自己走过来,江盐有些慌了,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你……是谁?”
女人没有说话,她一瘸一拐的径直走向出床边...
。
江盐坐在床上一动不动,倒不是他冷静,而是他明白如果这个女人当真想要对自己做什么自己根本跑不掉。
谁知,那女人在床边站了片刻,有弓着背像是仔细打量了江盐一番,最后什么也没做,而是转身跛着脚出去了。
江盐:“……”
江盐就这么目送着女人离开了房间,还贴心的帮他关上了门。
就这样,整个房间又只剩下了江盐一个人和一堆猴子玩偶。
江盐坐在床上呆了一会儿发现没有什么异常,于是便准备继续睡。
谁知,他刚翻身盖上被子,房间外又响起了一阵惊叫声。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
走廊上传来拖行重物的声音,只听一个男子正拼命挣扎着。
“您现在需要治疗。”
“不!我不需要!我不需要!我没病!”
“您病了,您现在需要治疗!”
“你们放开我!救命——!”
很快男子的声音消失在了远处。
江盐紧蹙着眉,不是说不允许任何员工和病人在医院内活动吗?
不能江盐想明白,突然窗外传来了防空警报的声音。
医院的广播声再次“滋滋”响了起来:“请各位病人、员工注意!请各位病人员工注意!敌方第二次轰炸的地点在市中心,本院绝对安全。请不要恐慌!”
放空警报尖锐的嗡鸣声,以及医院广播“滋滋”的干扰声听得人头昏脑涨。
什么?
轰炸?什么轰炸?
怎么还有轰炸?!
倏地,窗外亮起了刺眼的五颜六色的灯光。
江盐连忙下床准备去把窗帘拉上,然而就在他走到床边的一瞬间,窗外的景象让他愣住了——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医院外的景象,他原本以为这座医院名叫建设路私人医院,他应该是开在闹市的。
却不想,医院外面竟然是一片荒凉的墓园,一座座坟墓凄凄清清的立在那里,墓园的尽头是一片无际的海。
无边的荒凉、无边的恐惧。
墓园的正中央坐落着一座灯塔,照进江盐房间里的光便是灯塔发出的。
此时,灯塔下面正聚集着一群人,有的穿着医护人员的衣服,有的穿着病号服 ,他们围着灯塔一层一层的向外排列站开,然后仰头望天张开双臂嘴里念念有词,像是在举行什么仪式。
江盐被眼前这一幕惊到了,这不是他的梦吗?
他拉着窗帘躲在帘子后静静地看着外面的情况,那群人还保持着双臂张开、仰头望天的姿势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