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云展笑道:“有了上回医君给我的补灵丹,助我筑基,现在已准备进入四阶初期。”
“有用便成。” 雪闲笑笑道,一边将最后几株青绿灵草拔起后,领着奚云往小屋走。
屋内摆设简单。中间一张极大的木桌,属这房里最宽敞的家具,只是桌面稍嫌混乱,散着各式各样的药品,和一只金色小药炉,里头躺了好几枚还未炼的丹药。
因奚云和雪闲算是熟稔,坐下后
便打开话匣子。
奚云:“尊上在去年秋末闭关,不知这回需要多久,峰上总流传各式各样的说法。”
虽厉倾羽正在处在突破九阶的闭关,可浸雾峰众人已是提前使用尊称。
他看着雪闲忙着将灵草放入瓷瓶,又道:“我听说七阶以上的修炼,突破时间至少需要五十年。上回其中一位老道长用了四十五年升至八阶,出关时大家啧啧称奇,说老道长这是出神入化的本事了。”
接着一个拍桌,激昂慨然的说道:“我打赌,这一回尊上肯定不用四十年。”
桌面几颗丹药小幅度的弹起,滚落至地,奚云连忙又蹲身拾起,
雪闲这才抬了下眼。
四十年?
大可不必。
《道侣他飞升成神》中,厉倾羽突破九阶,不过用了十五年。虽他穿来这儿后,许多事的走向已是歪扭,可就这一点,大概不会差的太远。
奚云仍在激昂叙述:“不少外门子弟用灵石打赌,赌尊上肯定能打破至今最短的修炼时间,三十年。”
雪闲眼眸转了圈,道:“赌了多少灵石?”
奚云:“前天还是五百颗,我今日路过时听闻已加码到七百颗。”
雪闲心底一惊。
看来这弟子即将输到吃土!
奚云:“和他对赌的人也出了七百颗,赌尊上三十五年出关。”
雪闲不禁慎重问道:“能否让我横空杀出做庄?”
奚云颇为意外:“医君不怕赔到连药炉都抵押?”
雪闲只道:“他们输了只需赔一半。”
看在自己拥有金手指的份上,对方输了打五折就行。
奚云忍不住哈哈大笑,一面拍桌,朝雪闲问道:“医君,我老早就想问你件事了。”
雪闲点头:“你说。”
奚云似在斟酌用词,好半晌后才道:“医君腰间的缀饰,是…是尊上的吧?”
雪闲几不可微的点了下头,幅度很轻。
对方立即露出一抹发现大事件的眼神,忍着情绪激动,朝他道:“医君,我保证不泄漏出去。你偷偷告诉我吧,这流苏,是否是尊上与你的定情信物!”
雪闲这时若在喝水。
定是一口呛出。
奚云用力拍掌,道:“看医君的表情,肯定就是了!”
雪闲嘴角一抽。
眼瞎也有个度好吗!
这流苏分明是债据附身。时时刻刻监督他用的!
雪闲镇定的整理丹药瓶,面色未改地说道:“我弄丢了他的东西,这缀饰只是提醒我记得罢了。”
奚云瞬间大惊。
…他、他的?
如今纵观整座浸雾峰,约莫只有雪闲敢这样称呼厉倾羽。
其实就他所知,许多弟子在问医之余,都想趁机和雪闲深交,然而一看见对方腰间标志性的流苏,便立即却步!
奚云不禁说道:“医君弄丢了尊上的物品,怎么没想着出逃呢?被未来首座给惦记上这种事,要是换到我啊,肯定趁着尊上闭关,连夜打包滚下峰。”
雪闲:咳。本神医自然试过。
可你家尊上不让。
尤其这枚流苏偶尔还会闹脾气。
有时晚间他想去高点的地
势,看看有无新品种的灵草,小屋的门就莫名被结界封住,不让他出去。
并且每日早晨一起,倘若不把流苏挂上腰间,小屋结界也是一封。
奚云:“前几年一名外门弟子曾与尊上短暂擦身,之后魂不附体整整三天,说是被吓的。还特别去找了峰上老医修拿舒心丹。”
雪闲失笑道:“倒也没有这么夸张。”
奚云好奇道:“医君和尊上属熟识吗?”
“不熟。”雪闲几乎是在对方话一落,便立即接答。
奚云立即眼露精光,“据说答话答的太快,通常是反话。”
于是雪闲这回刻意停顿了一会儿,才道:“不熟。”
奚云:“据说前后两次答的话相同,更能证明是反话。”
“……”
你都是哪里学的破知识!
雪闲就怕奚云又要问出什么更惊人的问题,便道:“右执法下峰办事两年,不知是否近日回峰?”
奚云果真被转移注意力:“医君怎么知晓?奚雨回峰一事,只有我和烛鹊仙君知道。”
雪闲挥了挥手:“我随便猜的,自我来这后从未见过右执法。”
奚云:“奚雨挺好相处的,下回我也带他过来医君这聊聊。”
雪闲眼皮一跳。
那倒不必了。
他知晓奚雨回峰,不过是因为《道侣他飞升成神》中,曾用了好几百字叙述右执法回峰,雪闲记忆特别深刻,因这也是原主住进浸雾峰后,特别苦逼的一段往事。
浸雾峰上两名执法,左执法奚云大剌剌,不拘小节。右执法奚雨,则是心思细腻,脾气小暴躁,并且十分看不爽原主战战兢兢的模样,隔三差五的一顿嫌,还不时找麻烦,甚至曾扔过原主炼出的一整瓶丹药。
雪闲一点儿也不想和对方正面碰上,便道:“右执法回峰定有不少事需处理,你与他好好叙旧便行。”
奚云却一个拍掌,“那怎么行!你是浸雾峰新来的医君,奚雨自当得过来好好相谈一番,肯定相处甚欢! ”
“……”
你果然眼睛有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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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傍晚。
雪闲中午送走奚云后,便抓紧时间炼药,一回神才发觉已过去近三个时辰。
直到日头渐渐西移,雪闲梳洗完后,便习惯不再出房,随意披着外袍,靠在床头看医书,连腰带都没系。
他手中轻抓着一抹雪色流苏,白色缎绳的触感极好,最顶部系了个小木牌,刻着主人名字的最后一字,以剑刃划下的刻痕,透着冰冷不可侵犯之气。底下是一把雪色的缎绳。
几个月来,雪闲对这东西已是熟稔,毕竟时时刻刻都挂在他身上,每回低头垂眼间都会瞥过。
他一面翻著书页,无意识地伸指顺了顺流苏尾端,这已经是他习惯的动作之一,且总觉得这滑顺的质感,与流苏主人的衣袍质料差不多。
好一会儿后,雪闲才将流苏放下,想下床倒杯水喝,可削瘦的脚踝刚准备伸下床,便碰到一股无形阻挡。
他疑惑地重复试了几次,可怎么样也碰不了地,好半晌终于确认自己是被结界困于榻上!
雪闲随即望向枕边那抹雪色,咬牙道:“我就喝水罢了。”
流苏动也没动。
雪闲腿一伸,仍是无法下榻。
他气道:“喂。现在连水都不给喝了吗?”
雪色缀饰静静地躺在那,仿佛这结界与他无关。木牌刻的羽字透着不可侵犯感,可每回雪闲瞧久了,总觉得那一气呵成的羽字还带了些狂放。
结界依旧挡在榻边,他只好一把将东西捞过,气呼呼地挂在腰间。
这回。成功踏地。
“……”
雪闲顿时哭笑不得的往流苏望去。
这么黏人?
走动间,因他外袍松垮跨的套在身上,露出里头单薄里衣,在靠近门边木桌时,流苏忽地腾空飞至他面前,阻止他倒水。
雪闲只好停下脚步,有些无奈的将衣袍拉好,道:“这样呢?”
眼前缀饰这才慢慢降下,挂回他腰间。
雪闲拿起瓷杯饮入时,不禁有种家管严的错觉。
每回他外袍未穿戴整齐,流苏便会设界,防止他靠近门口。
直到衣袍确实拉好,腰带系上,连里衣的一小角都瞧不见,才愿意放行。
雪闲一面捧着瓷杯喝水,蓦地流苏又开始震晃,细绳腾空扬起,朝着某一方向。
雪闲往那桌边看去,发觉是奚云上午来时随手留下的纸包,他便道:“这是奚云的东西。我明日便拿去还他。”
怎知流苏突地舞动的更加大力,连雪闲的外袍都因这拉扯力道,被弄得有些散开。他不明白流苏的用意,只好用手轻抓住细绳,作为安抚。
怎知房中突地啪的一声,最近的一扇窗扇忽然自动打开!
雪闲正疑惑外头无风,锁上的窗子怎会凭空被推开,接着就见桌上那抹纸包,缓缓浮起…
咚!
纸包被大力扔出窗,砸在地面的声音。
窗子随即又阖上。
雪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