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辰不知道苏溯是雄性。他长得很漂亮,蓄着长发,又曾经以穿着裙子出现在公众场合,虽然现在他身上的这身衣服偏男性化,但项辰还是下意识地把他当成了雌性人鱼种。
他认为两人既然彼此都有感情,那生育后代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苏溯却露出奇怪的表情,他和戚寒衣生孩子?他俩都是男的,现在的医学科技已经可以让男性产子了吗?
苏溯真诚发问:“我们俩谁生?”
项辰也被苏溯问傻了,什么叫你们俩谁生?
戚寒衣看着鸡同鸭讲的两人,忍不住打断:“我并不打算有后代,所以这个问题不存在。吃药的风险,我自己可以承担。”
“你疯了还是我疯了,你是继承人,却不打算有后代?行,这是你的自由,但你现在还没成为家主,如果被人知道你无法拥有最优秀的后代,你们那些旁系亲戚,怕是会借此疯狂攻击你,抢夺你的继承权吧,你现在立足未稳,一旦因为这件事被剥夺继承权,戚行厉也不会再护着你,失去家族的助力,你在军部会寸步难行的!”
项辰愁得头疼:“这药如果能根治也就算了,关键是只能拖延三个月,而且这三个月你连精神力都没有,到时候如果有人趁机对付你,我担心你根本活不到药效结束。”
“我别无选择了...
项辰。”戚寒衣平静地说:“我需要你帮我。”
“我……”项辰满脸痛苦地蹲在地上:“我真是欠了你的。”
他用力把脸搓得通红,又抬起头:“咱就不能妥协这一回吗?我知道你恨人鱼,但不能恨到把命都搭里面对吧?”
他起身拉过苏溯:“你看,人鱼里不也有可爱的?一定还有其他很好的人鱼,你不能一杆子打死一群人,嗯?”
“我不是因为恨。”戚寒衣本不想说太多,但看到项辰为他的事情急成这样,便多解释了几句:“我承认,我以前的确恨人鱼,我将父亲的死,归咎给母亲,归咎在人鱼身上。我恨他们伤害父亲,他们是遭受了不公,但那些不公不是父亲造成的,凭什么要他来承受。”
“但我现在想通了,我将父亲的遭遇迁怒无辜人鱼身上的行为,和他们报复父亲,又有什么区别?”
“真正导致了悲剧的,是人类对待人鱼的态度。如果这个不改变,悲剧还会无数次地发生。”
“我该厌恶的并不是人鱼,而是人类对待人鱼的方式,我该恨的不是自己的母亲,而是那些把父母变成敌人的规则。”
“父亲是正确的,他很早就想明白了这一点,他一直在努力打破规则,虽然失败了。”
项辰很高兴能听到戚寒衣说这样的话,他曾经以为那件事会是戚寒衣一生解不开的心结,但没想到,他现在竟然能心平气和地和自己讨论这件事了:“既然你都想通了,那就更应该接受人鱼的治疗……”
“不是的,项辰。”戚寒衣说:“把人鱼当成治病的工具,正是一条这样不公正的规则。今天如果我为了活命,向规则妥协,来日,我还有什么立场,去反对它?去改变他?”
“我知道你也是反对这条规则的,所以才会想研究治疗精神力崩溃的药物,不是么?”
“可你不一样,你是远征军的上将,你活着,能让很多人活下来,如果是你……如果是你……”项辰艰难地说着,他知道自己已经被戚寒衣说服了,他总是说不过戚寒衣的。
但是他想戚寒衣活。
项辰把求助的目光投向苏溯:“你不是喜欢他吗?你帮忙劝劝他啊!他现在的情况,就算吃了药,也未必能扛到治疗方法研究成功,还是有人鱼帮忙治疗稳妥。你放心,我们可以找一个自愿上岸的人鱼,和那个人鱼谈好条件,等她治好戚寒衣,就让她离开,我们可以给她所有她想要的。”
“可戚寒衣不想这样。”苏溯不为所动,一点打算帮忙劝的意思都没有。戚寒衣已经做出了选择,他没有干涉别人做选择的习惯。
“你不害怕吗?如果戚寒衣死,你是人鱼种的事情必然暴露,不光你会死,你的家人,还有人鱼王族,都会收到连累。”项辰提醒道。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挺卑劣的,他说了很多违心的话,但他必须保证戚寒衣活下去。
“我不怕。”苏溯回答。
他害怕很多东西,最怕饿,也怕死,怕疼,怕变不成人,还怕玩游戏被戚寒衣抓包。
可项辰说的这种情况他不怕,苏溯掰了...
掰手指:“吃了药我们就还有三个月时间,事在人为嘛。实在不行,他也不过是像今天一样睡觉,我会叫醒他的。”
年轻的人鱼站在项辰面前,他的身姿修长挺拔,眉眼精致而魅惑,但是此时,他看着项辰,眼睛直白真诚,带着一股近乎于天真的无畏:“不管多少次,我都会想办法叫醒他的。”
这一刻,项辰忽然明白了,为什么戚寒衣待他格外不同。
戚寒衣望着眼前青年,心口涨得厉害,陌生的情绪在胸口涌动。
他喜欢苏溯,哪怕他身上留着人鱼的血。
戚寒衣想将他拥在怀里,非常用力地抱紧他。
但他只是上前按住了对方的肩,动作很轻地揉了揉对方的发顶。
被揉了脑袋,苏溯忽然感觉到一种熟悉感,好像不久前也有人做过相同的动作。
苏溯傻愣愣地站在原地,抬眼朝头顶看去,努力回忆: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