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他坦率地承认,“但我知道你原本就属于这里,你从不是他的人。”
“露西尔·克兰,你是克兰家族的小女儿。你的父母在你失踪前就出了一场车祸去世,究竟是不是意外,我无法给你肯定的回答。但你原本应该有一个叔叔,你的生活不会是现在这样。”
“你这就知道了?”我歪歪头,显示出自己的不以为意,“我记得克兰家族目前没有人在世,你的推断从何而来?”
他看向我,目光毫不避让,“我用你的DNA样本和克兰夫妇存在医院数据库里的样本做了匹配。”
“……哇哦。”我冷冷道,“谢谢,可惜消息不太令人高兴。”
克兰夫妇在我被“母亲”收养前就因为车祸离世,布鲁斯的调查不过证实了我确实是一个孤儿。
我有高兴的必要吗?
“你原本有一个叔叔,”他强调道,扳住我的肩膀,语气愈发急促,“他原本不应该死!还不明白吗,你被她们夺走了属于你的人生!”
“证据,”我推开他,“我要看证据。”
我们严格来说是敌对立场,我应该相信他说的话吗,认为他是好的一方,帮助我而不是进行又一次欺骗?
海上的水手会去赌在礁石上歌唱的人鱼是丹麦童话里天真善良的小美人鱼,还是传说故事里凶狠食人的塞壬吗?
截止现在,这个男人没有在我面前表现出一分一毫的弱点。他是狡猾的猎手
,只进攻,令我节节败退。
却不肯表现出丝毫被我掌握的可能。
跳舞要有来有回,两个人才能算是合格的舞伴。
我坐在只打开一盏小灯的客厅里,合上他递过来的文件。
我深呼吸一口气,他站在窗边,背对着我。
这是一个实行暗杀的好时间,但我知道一旦我行动,他一定会不留情地捏住我的手腕,劈手夺走我的武器。
文件早就准备好了,甚至有一个透明的文件夹。
我说过了,他早有准备。
“10点48分。”
他转过头。
我重复道,“10点48分,把书房的庄园大钟调整到这个位置,就可以打开通往你秘密洞穴的通道,对吗?”
10点48分,韦恩夫妇遇害的时间。
我说过了,他喜欢搞点有特殊意义的指令。
“还有花园那口枯井,我注意到旁边的花草都快被你踩踏了。作为一口荒废的枯井来说,你们对它的打理太精细了。”
我对上他的目光,“那男孩是罗宾,对吧,没有争议。我想想,这栋宅邸的大小不满足你的科技需求,蝙蝠车也不能停在停车场。”
我用脚踩踩地毯,“是地下,那儿是你的蝙蝠洞,你果然是穴居生物。我查过韦恩庄园这片的地址,溶洞?挺方便的。”
他一直安静而又沉默地看着我,对我小孩赌气式的发言不发表看法。
我觉得有点没意思,撑手扶住额头,“算了,随你吧。”
“你想知道什么?”
他没有回答我,而是当着我的面离开客厅。
和我沟通是一件很耗费时间精力的事情吗?
我有点郁闷,“你要是主观意义上不想和我聊,当我没说。”
没过多
久,就在我起身打算离开前,厨房里传来砰的一声惊天巨响。
我整个人吓得打颤,差点以为“母亲”打算撕破脸皮,连我带这只不会说话的哺乳类一起埋了。
滚滚黑烟中,管家潘尼沃斯从楼上直冲下来,和我面面相觑。
我们尴尬地对视,一起见证韦恩端着焦黑的盘子,从黑烟里镇定自若面不改色地走出来。
他盘子里那是什么玩意儿,核.聚变反应炉吗?
他是不是觉得谈崩了,打算先下手为强毒死我?
“我好像……不是很会处理烤箱和土豆的关系。”他为自己找补。
管家的表情就和看到他宝贵花园里生出的一根杂草差不多。
他挑起眉毛,“明天大概几点我可以联系维修的工人呢?”
韦恩仍不死心,“我可以修好。”
“相信您能做得到。”潘尼沃斯敷衍地点头,“毕竟没几个人拥有能把土豆制作成可以送进军事基地的本领,超人都要为您低头。”
我发誓我看到他撇嘴了,我没有眼花。
潘尼沃斯礼貌、友善地把他请出厨房,英勇地钻进黑烟中。
韦恩宛如一个闯了祸的小孩,束手束脚地坐在我旁边。
我实在按耐不住好奇心,试探道,“如果想要削减我的战斗力,有更好的方法,我接受镇定剂之类的东西。”
那边停顿片刻,不只是斟酌还是无奈地回复,“我只是想给你做一杯热咖啡,喝了会好受点。”
做咖啡你端出来一颗火星土豆?
他表情不变,嘴唇嗡嗡小声告诉我,“土豆应该是迪克放进烤箱的,他大概是想趁阿福不注意给自己搞点吃的。”
“那他的人呢?”
韦恩的声音下降一个音调,“忘了。”补充,“可能和好朋友出去玩了。”
不是错觉,好朋友这组单词他绝对加了重音。
“……所以咖啡呢?”
他无辜地看着我,我意识到韦恩的友情饮料大概率在厨房打出了GG。
“要是你不介意杯子里可能有烟味,而且我手抖把奶泡倒进托盘里了的话……”
“介意,谢谢,不客气。”
后面的事情相对来说比较简单。
也不能这么说,我们如何脱离“母亲”的控制,如何在各个城市之间奔波,和一群杀手打架,说起来并不轻松。
比较简单的是情感部分,因为我们没时间思考。我们只是在愤怒、疑惑,绞尽脑汁、解决问题。
最后的结果是,“母亲”垮台,布鲁斯带走了一个被藏在地下洞穴里接受训练的小女孩,我们双双进了医院。
在这里我用的不是韦恩妻子的身份,外界对我的存在不知情。我只是一个倒霉的普通病人,遭遇了抢劫被送来救治。
唯一的好处是我的身份顺势被搬到明面上来,以克兰家族遗孤的身份出现并不现实,这个家族在“母亲”的折腾下也没留给我多少财产继承。
如上所说,露西尔·克兰是一个普通的美貌的金发女郎。
我的情况比韦恩好一点,一周后就能跑能跳,这时候他还躺在病床上,等着自己的养子来给自己送饭。
我们的病房在隔壁对门,我偶尔会穿着病号服过去串门,嘲笑这位富家子削苹果的可怜水平。
“你自由了。”他对我说,“有什么展开新生活的想法吗?”
我坐在病房的椅子上,仔细思考,“说不准我会去餐馆洗盘子,或者去咖啡店收银。”
他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对他笑笑,“我是一个成年人,能为自己的生活负责,你
不需要为我的方方面面操心,大好人。”
“不是这个原因。”他只默默说了一句,话说到一半,又咽了回去。
我不想针对他的想法做阅读理解,冲他挥挥手,“再见啦,祝你休息愉快。”
我没告诉他我马上就要出院,收拾好根本不存在的行李,我蹑手蹑脚地离开自己的病房。
我还在犹豫医院的医药费能不能赊账,在询问下才知道韦恩早就帮我结过了。
未卜先知这点,他一如既往地烦人。
离开医院后,我带着自己崭新的社会身份开始了自食其力的生活。
我没有端盘子或者收银,我在书店帮别人看店门。
住的地方在书店外两个街区的小阁楼上,环境脏乱差,每晚回家都有概率撞上过来找揍的男人。
我能理解,毕竟这世界上有些人就是没有眼睛,就和有些人没有嘴巴是一个道理。
我和他
的生活似乎从这里分割开来。他白天是新闻头条的宠儿,晚上是行侠仗义的义警。
而我不论白天黑夜,都是一个贫穷的代书店店员。一年工资加起来都没有这位的发胶贵。
书店其实没有多少人会来,老板心善,会收留贫民窟一些妈妈出去工作家里没人的小孩,放学过来写作业。
这里有时会被小混混骚扰,就是因为我的身手不错,老板才收留了我这个手脚不麻利的店员。
这里的书有些可以免费借阅,没有客人的时候我也会翻翻。
天气好,有阳光落在柜台上,我就会把自己少得可怜的身份证件摆在桌上,一张张数来数去。
我不讨厌这样的生活,称得上喜欢和享受。阴谋与利用的部分离我远去,从我的生活中被剔除了。
我和他再没有过联系。有偶尔我会产生错觉,来店里的某个客人是他的伪装,但经过一番仔细的观察后,确定那位老兄只是来给家里的小孩买辅导作业的。
他家小孩现在就要学微积分了吗,认真的?
在某天我把自己的宝贵证件拿出来瞻仰时,我发现卡包里落了灰。
我抽出证件,打算用纸擦擦,一张纸条从卡包里掉下来,飘在我手边。
没有署名,上面是一串电话号码,用纸的边缘可以看见一小块医院的印花。
我打量片刻,把纸条捡起来揉成团,扔进垃圾桶。
然后我用自己攒钱买的二手手机,拨出了那串电话号码。
漫长的响铃声,有人接通。
我先发制人,“我看了《情人》,现在我明白你为什么只看一遍了。”
那边只有清浅的呼吸声。
我把脚搭在柜台上,懒洋洋地躺进吱呀吱呀的老旧办公椅里,“还有《小妇人》和《君主论》。我还是更喜欢看推理小说。”
“是吗?”那边终于回话,“《格拉斯医生》,你可以去看看。”
“好哦。”我应道。
只有风声,还有窗外流浪猫争夺地盘时威胁的哈气声。
韦恩的呼吸有些不平稳地起伏两下,轻声说,“我一直……在等你打电话过来。”
我在阳光下摊开手,我因为训练布满老茧的手。
有一瞬间我以为自己抓住了阳光。
“你等到了。”我这么回答,“下次要过来淘书吗?”
<hrsize="1"/>作者有话要说:思来想去还是把娱乐圈的番外改了
感觉文中戏部分写嗨了重心全放在搞那个推理剧本上了
之前看过的小伙伴们抱歉啦,会发红包补偿的!
这就是间谍老婆的结局了
阿蝙思来想去没想到露露不打他的电话是因
为没看到他留下的纸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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