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男人有一头绸缎似的长发,接近腰部,容貌俊美,五官深邃,冷白肤色,每一处都像是神精心雕琢出来的,毫无瑕疵。尤其是那双眼睛,是难得的浓黑色,宛如一口深潭,潜藏着漩涡,能将人吸进去。
裴柳怔怔地看着他,移不开视线,像被蛊惑了一般。
直到男人微凉的手握住他的手腕,低声问:“怎么不进来?”
裴柳才恍然回神。
对了,他想起来了。这人跟他一样是来录节目的,第六个嘉宾,谢巫煜。因为房间不够,跟他住在一起。
两人年纪相仿,兴趣相投,很快就熟识起来,相处得很不错。虽然谢巫煜看起来高冷,但真正相处过了才知道,是个外冷内热的人,性格温柔体贴。前天他生病发烧,就是谢巫煜留下来照顾他。
他肯定是太累了,居然一时呆住,觉得他房间里不应该有别人。
裴柳眼里露出信任,笑着就走进房间。谢巫煜在他身后关上门,周身隐约有黑雾浮动,但他神色如常,一改总是穿着的繁复锦袍,换上现代服装,也没有任何不适应,似乎本就是个正常人类。
裴柳很自然地跟谢巫煜说起了今天发生的事,好像一直以来就是这样,毫无保留对他分享心里的想法。
因为卧室里没有椅子,他们并肩坐在床边聊天。
说到大家不愿意待在一个房间时,裴柳明显有些失落。
谢巫煜却安慰似的说:“其实不住一起也好。恐怖片里不是有个常见的套路就是,身边的人突然变成鬼吗?我们怎么知道他们之中谁有问题,就好比……那个穿裙子的。”
他说着停顿了一下,显然对别人毫不在意,连名字都不清楚。
这话,正好戳到了裴柳的忧虑,他皱眉小声说:“你也怀疑他被鬼上身了?”
谢巫煜点头。不是怀疑,而是确切地看到了。
不过,这事裴柳就没有必要知道了。就像裴柳不会知道,他眼前的这个人就是这里最危险的邪祟。
“所以,你今天去了大门,想试着逃离这里?”谢巫煜慢条斯理问。
裴柳点头,一想到都还有些后怕,“是啊,我明明走出大门了,一抬头,却又回来了。”电影里虚假的东西,在现实中亲身体验了,那感觉实在难以形容,浑身鸡皮疙瘩猛地炸起,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谢巫煜微微勾唇,不易察觉地笑了一下,抬手摸了一下他的脸,指腹轻轻蹭着,“不用怕,不是还有我陪你么。”
有人陪着,确实让人安心很多,尤其这人是谢巫煜。不知为什么,裴柳看到他就下意识地想要靠近依赖。
不过,被一个男人摸脸,还是感觉不太自在,过于亲密了。裴柳觉得这是情侣之间才有的动作,不禁微微向后仰头,试图避开。
谢巫煜指尖一顿,微微眯了眯眼,随即神情又恢复,手指再次压在裴柳脸上,有点不容抗拒的意味。只是,这次碰的不是脸颊,而是下唇。
“你咬自己了?”
裴柳根本没注意这些,现在听到他说,才想起来,感觉到细微的刺痛。
“咬得有点深,留下印子了。”
不知为什么,听着谢巫煜低沉的声音,裴柳有些紧张,下意识舔了嘴唇,差点舔到他的手指。
两秒之后,裴柳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有些尴尬地抿唇。
谢巫煜似乎也觉得打量够了,收回手,淡淡说:“没破皮。”
“……哦。”裴柳觉得气氛有点怪,之前他们明明相处得很融洽……对了,以前是怎样的?
裴柳想不起来就不想了,转移话题说:“我去洗澡,出了不少汗。”
他站起来,快步走去拿衣服,随口问:“你洗了没?”
低头看去,地上只有自己的行李箱,有些疑惑,“你的行李箱呢?”
谢巫煜平淡说:“柜子里。”
打开一看,果然下面有个黑色行李箱。不过挂着的衣服只有裴柳的,都没什么另一个人居住的痕迹。谢巫煜有强迫症吗?
他进了浴室,站在花洒底下,任温热的水流打湿身体,顺着流下,整个人慢慢放松下来。白雾升腾,一切都变得朦胧起来。
一滴水珠忽然滴在他脸上,温度很低,措不及防冷得他一抖。
裴柳立即从舒适中抽身而出,控制不住脑补了很多,甚至不敢抬头看一眼天花板。浴室里空旷而寂静,只有淅淅沥沥的水声,心跳声很大,简直能听到回声。
裴柳紧张地咽了下口水,慌忙看向门口,视线有意识地避开镜子,大声叫:“谢巫煜!谢巫煜!”
没有得到回应,裴柳更慌了,像是自己被隔绝在了另一个只有鬼的世界。他又连着喊,声音更大了,透着明显的急切和颤意,听起来都像是要哭了。
终于,一个模糊的人影出现在门外,低沉好听的声音传来,“怎么了?”
裴柳像抓住了救命稻草,顿时松了口气,央求说:“你能不能站在门外等我?我马上就好了。”
谢巫煜沉默着,没有回答。
裴柳以为他要拒绝,心里急,下意识往前两步,走出了水帘,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能又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其实,这样一扇门,对邪祟来说,可以说是根本不存在。他的目光能穿透过去,看到里面,眼神晦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