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所担心的所有问题在这个晚上迎刃而解,郁绥无声松了口气,安安静静地趴在桌子上写题。
手边的水杯冒着腾腾的热气,扑在脸上,郁绥慢吞吞啜了几口,左手按压在胃部,发现早没有了之前的痛楚。
隔壁书桌上,商诀的手机猝不及防地响个不停,浴室里哗哗的水声停歇了一瞬,门随即被推开,商诀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往外走,身上的水汽在空气中凝结成明显的白雾。
他顺手将毛巾搭到了椅子上,没先理会手机,俯下身摸了摸郁绥的肚子,关切问他:“胃还疼吗?”
郁绥摇摇头,把他的手拍掉,随意道:“不疼了,吃完东西就好很多了,大概是饿着了吧。”他说完又觉得奇怪,自己按了两下,调笑道:“平常也没这个毛病,不知道今天怎么了。”
商诀听到他的描述,眉心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他目光微垂,落在郁绥的脸上,试探性询问:“今天心情不好吗?”
郁绥下意识道:“怎么可能,我最近一直都挺开心的,除了晚上你冷脸的时候我有点烦,其余时间我都很自在。”
他脸上的笑容不似作假,商诀的眸光在他的脸上游移了一瞬,想了下,才继续道:“那大概是我猜错了,下周挑个时间,我陪你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郁绥不耐烦地摆摆手:“真不用,我一日三餐按时按点,可能就是今天赶路,吹了冷风才难受。”说完,他又抬头看向商诀:“你不会胡乱猜我得了什么大病吧。”
商诀没吭声,只是摇了摇头,和他解释:“没有,只是常听人说胃是情绪器官,情绪不好的时候,很容易胃痛,晚自习刚开始的时候,我看你脸色还没那么差。”
郁绥刚想反驳,听到商诀说的时间节点,脸上的表情倏地一僵。
脑海之中猛然浮现出办公室里宋婷递过来的那一张申请表,逐渐与三年前的那一张表格重叠。
彼时魏颖还没有露出虚恶的表现,她抓着他的手,苦口婆心地劝说他:“小绥,这个机会很好的,如果拿到奖项的话,可以在中考加十分,到时候万一中考事物了,你也可以直接进一中了……”
……
他忽地出神,就连商诀都察觉到了,男生抓着他的手,面露担忧:“怎么了,还不舒服吗?”
郁绥倏然回神,扯了扯唇角,低低地“嗯”了声:“就是突然抽了一下,没什么大事。”
商诀闻言,还是不放心,他从自己的书包里翻出两个暖宝宝,随即蹲下身掀开了郁绥的衣摆。
郁绥被他的突如其来的动作惊了一下,脊背弓起:“你干嘛啊??!”
商诀神色无比自然地贴上他的腰:“给你保暖。”
郁绥:“……”
他僵直着任由商诀动作,暖宝宝热得发烫,他整个腹部都像要烧起来一样。
短短一个多小时,郁绥出了一身的汗,飞速赶完今天的作业之后,他火急火燎地钻进了浴室,甚至没
有注意到有什么东西被漏掉了。
书桌前,商诀正在慢条斯理地整理手边的试卷,突然看到白色瓷砖上多了一团黑色的东西。
布料柔软贴肤,还有股很淡的肥皂味。
商诀收拾的手顿了一下,不动声色地瞄了眼浴室的门,里边的水声不断,看来主人还没发现自己丢失掉了一条内裤。
商诀弯腰把它捡了起来,又转过身去帮郁绥整理桌面。
对方的桌面在男生里压根算不上凌乱,但和商诀一丝不苟的书桌比起来,差距一目了然。
商诀把书架上几本歪歪扭扭的书扶正,又把试卷按照科目分门别类帮他整理好,散乱的笔全都盖好笔帽放进了左手边的笔筒里……
做完这一切,商诀满意地停下手,却在转身时无意间瞥到了郁绥丢在脚下的书包。
书包没拉紧,敞着个大口,里边不偏不倚,露出了一盒粉色的心形巧克力。
商诀的笑容一敛,眸光在上边停留了好一会儿,直到听到浴室的水声渐停,这才挪开。
浴室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有人在里边焦灼踱步。
过了三分钟,商诀还没有听到郁绥叫自己的名字。
又过了五分钟,里边的人没有半点动静,好像在自闭。
商诀不由失笑,他拎起郁绥的内裤,推开了浴室的房门。
郁绥吓了一跳,差点以为商诀就要这么破门而入和他坦诚相见,好再对方只伸了一只胳膊进来,不过不巧的是,他在商诀手里看见了自己丢失的内裤。
郁绥:“……”
事不过三,他为什么会在商诀面前,一而再再而三地丢人……
见郁绥始终不肯露面,商诀倚在门框上,又敲了敲门:“不需要吗?”
郁绥咬牙,痛恨自己连条浴巾也忘记带了,不然也不至于这么狼狈,他从喉咙里挤出来一句:“需要。”随后急匆匆抓走了商诀手里的东西。
收拾整齐之后,郁绥这才推门出来,只是没想到,商诀还在门前守着他。
男生的鬓发微湿,发尾的地方淌着水珠,掀起眼睫看他时,一片湿濡,两腮晕开一片绯色,像只漂亮的狐狸精。
郁绥皱了皱鼻子,有点尴尬:“你守在这儿干什么?”
商诀盯着他看了几秒,眉眼舒展开:“等着给你擦头发,不然湿着头发睡觉,我担心你明天会感冒。”
郁绥反驳他:“我自己也会擦。”
商诀挑眉晲了他一眼,尾音带了点揶揄:“你哪次不是随手擦两下就当完事儿的?”
被戳中死穴的郁绥不吭声了,突然觉得商诀这人未免也太啰嗦了。
他被商诀按着坐在了椅子上,对方重新取了一块儿干净的毛巾,细致地帮他擦净发梢的水珠,
郁绥的头发又细又软,落在手里,像匹漂亮的绸缎,只是发缝的位置露出点黑色,颜色有些突兀。
商诀盯着他的发旋看了会儿,问他:“有黑色的头发长出
来了,还要去染吗?”()
郁绥下意识伸手去摸自己的头发,却碰到了商诀的胳膊,他想了下,有些犹豫:“还没想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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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喜军都追着我骂了好多次了,说我不着调,想勒令我染成黑的,但是我没同意。”他转过头去看商诀:“好像真的有点太高调了。”
商诀看着他的眼睛,摇了摇头:“没有,你染这个颜色很好看,只是醒目而已,没有不着调。”
郁绥没少因为这颜色挨批,鲜少听到这样的说辞,眼睛都亮了一瞬,他弯起眼,和商诀强调:“那当然,这可是我妈最喜欢的颜色。”
商诀摸着他的头发,笑得温柔。
收拾一番之后,郁绥换了睡衣,像往常一样爬上了床,熟练地钻进被子,打算入睡。
不过今晚注定不一样,有什么长手长脚的人爬上了大的床,熟稔地贴在他的背后。
郁绥闭上的眼睛倏地睁开,声音都变调了:“商诀,你爬上我的床干什么?!”
被喊到名字的人没有丝毫的心虚,反而变本加厉地贴上了他的腰,语气自然:“最近太冷了,两个人总归更暖和一点。”
郁绥额头的青筋跳了跳,咬牙切齿:“你可以多盖两层被子,不就不冷了吗。”
商诀往下蹭了蹭,下巴支在他的肩膀上,情绪有些低迷:“还是会很冷,我怕我晚上会梦到小时候……梦到被他们抛弃的日子……”
郁绥不动了,毕竟是他非要告诉商诀商老爷子的事情的。
他色厉内荏,把商诀往旁边推:“一起睡就一起睡,你离我远一点。”
商诀很配合地往后退了一点,和郁绥隔开一段距离,郁绥稍稍松了口气,紧接着,就听到商诀翻了个身,很是失落地喃语:“小时候,他们都会抱着商佑和他一起睡,我只能一个人躲在衣柜里,偷偷看他们幸福。”
郁绥:“……”
商诀这话,未免有些太过刻意了,郁绥用脚指头想都知道他在装可怜。
但谁叫这是他男朋友。
郁绥咬牙,把人扯了回来,很不耐烦道:“抱吧抱吧,这回能睡了吧。”
商诀的手缠上他的腰,心满意足。
郁绥昏昏欲睡,即将进入梦乡,冷不丁地,商诀凑近他的耳畔低语:“绥绥,你喜欢吃巧克力吗?”
郁绥被他烦得要死,随口道:“喜欢,你要吃我给你买。”
商诀静了一会儿,又问:“那她们送给你的东西,你还会收吗?”
郁绥先前还不明白他大半夜在发什么疯,这回猛地反映了过来,商诀肯定是看见林晓安送给他的那一大包东西了。
晚上他把钱还了回去,外套给林晓安留着没什么用,可他忘了里边还有盒巧克力……要是没记错,巧克力底下还藏着一罐千纸鹤,还是他刚刚收拾东西的时候才发现的。
郁绥清醒了不少,不耐烦道:“不收,也不会喜欢别人,只喜欢你一个人。商诀,你快点睡。”
商
() 诀不肯安宁,他又一下没一下地摸着郁绥腰侧的软肉,嗓音低沉:“真的只喜欢我一个人吗?但绥绥,我就这么没名没分地跟在你身边,别人都不知道我们的关系,以后还会有人喜欢你,还会有人和你表白,到时候,我怎么办?”()
郁绥这回彻底清醒了,他转身对上商诀黑沉的眼睛,无奈道:“你不是说你不吃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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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诀看着他,俯身咬了口郁绥的唇瓣:“不吃他们的,吃你的。”
郁绥感受着在自己身上胡作非为的人,沉默了一瞬,问他:“……那你要怎么样?直接公开,崔喜军一个小时之后就能叫家长,给你上演一场经典大戏——棒打鸳鸯。”
他倒是不怕崔喜军,只是不可能任由崔喜军把宋朗华和魏颖叫过来看他笑话。
商诀低下头蹭了蹭他的鼻子,嗓音缱绻:“那我乖一点,不要名分,要点别的可以吧。”
郁绥被他蹭的脖子发麻,推拒不过,只好答应:“你要什么啊?”
商诀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心满意足地提出要求:“我想和你穿情侣装。”
郁绥:“……”
情侣装?
这还叫不要名分???这都快对着崔喜军贴脸开大了。
商诀扣住他的手,以退为进:“反正穿在里边,我们偷偷摸摸的,不会被他们发现的。”
郁绥思索再三,困得要命,还是答应了。
-
一到冬天,昼短夜长,日子好像过得格外快,看着窗外光秃秃的树枝和越来越少的鸟雀,大家的思绪纷飞,不由得期待起过年来。
而宋臣年最近有别的事情在忙,郁绥的生日迫近,虽然对方已经很久不大过生日了,但礼物不能缺。
更何况今年还凭空杀出来一个商诀,宋臣年危机感很重,势必要在礼物上压商诀一头,毕竟他和郁绥十几年的兄弟情可不能轻易被商诀比下去。
宋臣年想出了十几种方案,每天都在不动声色地试探郁绥更偏向于哪一个,好在郁绥在这些事情上神经大条的很,硬是没有发现。
只是每次他询问的时候,商诀都会瞥他好几眼。宋臣年心中不由警铃大作,担心商诀剽窃他的创意。
于是这天下课,趁着商诀去接热水,宋臣年迅速转过身,手里握着个计划清单,有些心虚:“绥绥,我哥最近不是把我嫂子找回来了吗,就想着给他送个礼物,你说,是送衣服好,还是送鞋好,或者手表?”
“你觉得你更喜欢哪一个?”
郁绥正在分析英语阅读里的一个长难句,圈住了一个不太确定的台词,头也不抬;“这不得问你嫂子喜欢什么,你问我干什么,我又不是你嫂子。”
宋臣年沉默了一瞬,清了清嗓子,言之有理:“但你品味好啊,你知道,我一向就喜欢那些俗的,所以嘛,肯定是要准备一点能拿的出手的东西。”
郁绥在试卷上画了个C,这才抬头看他,宋臣年的审美遗传了宋叔叔,买东西偏爱购买带有各种大LOGO
() 的奢侈品,一眼看过去是挺富贵的,但也很容易被抢劫。
宋臣年小时候被绑架的概率比起圈里其他人出奇的高,郁绥曾经猜测过,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他身上的泼天富贵。
想到这儿,郁绥叹了口气,还是分神帮宋臣年挑选:“我不认识你嫂子,但是送衣服容错率太低,不是很推荐,鞋子的话,他要是有喜欢的球星,可以考虑,至于手表,就你现在这俩钢镚,压根比不上你哥一星半点,你哥能给他买更好的,就不用你送他便宜货了。”
“除此之外,手链、胸针倒是可以考虑。”
宋臣年又勾画出几个目标,心满意足地点头。
郁绥的生日,他送他十八个生日礼物,象征着他们从小到大穿同一条裤子的友谊,多伟大。
宋臣年想着想着,又把划掉的衣服给添了上去,他不了解他嫂子的穿衣风格,又不是不了解郁绥的穿衣风格,郁绥最喜欢的牌子正好出了新款,他恰好能填上这个空缺。
不过……
宋臣年又瞥了眼郁绥校服里的那件卫衣,感觉有点奇怪。这件卫衣的风格,好像和郁绥一贯的品味不太相符。
郁绥什么时候穿过这种素的连个图案都没有的衣服了?
好像不止是今天,最近他身上穿的衣服,都一如既往的清新素净……
你别说,和商诀的穿衣风格还挺像……
宋臣年越想越不对劲,他打量了郁绥半晌,思索,难道是被数学折磨掉了七情六欲?
郁绥被他奇奇怪怪的眼神盯得发毛,没好气问他:“你又想什么呢?”
宋臣年摇摇头,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在想,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和商诀呆久了,品味都变差了。”
郁绥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了自己的衣服,一阵沉默。
宋臣年还在继续:“诶郁绥,其实我这几天一直很好奇一个东西,一直想问你,又没敢。”
郁绥挑挑眉,皮笑肉不笑道:“你问。”
宋臣年眼睛一亮,凑了上来,抓起郁绥书包上那个丑的惊天动地的配饰,戳了两下后举起来,问他:“你什么时候喜欢上了这种丑东西?”
商诀刚一推门进来,就看见宋臣年这厮不在自己的座位上老老实实地呆着,反而凑过来拽着他亲手做的猪咪崽子一顿输出,脸瞬间黑了。
郁绥注意到商诀的表情,想到商诀一脸严肃地把这玩意儿挂到自己书包上,还认认真真强调说,这是他们俩的定情信物,情侣挂件就想笑。
看吧看吧,他就说,这丑不拉几的东西一定会引起注目的。
商诀在他身边坐了下来,浑身的气压低的可怕,无声地向宋臣年的方向扩散。
偏偏宋臣年丝毫不差,还在一脸认真得等着郁绥的回答,就连孟杰也被吸引了过来,等待着答案。
毕竟不止宋臣年,大家最近都很好奇这个问题,这个丑的惊天动地的东西,实在是……
很让人怀疑郁绥一贯的
品味。
郁绥偷偷瞄了眼商诀的表情,感觉这人都快变身制冷机了,为了晚上回去不被折腾,他很给面子地给商诀挽尊:“虽然这个挂件长得比较奇特,但是它是我很喜欢的设计师手工制作送给我的。”
宋臣年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他嘴角抽搐了两下,不确定地重复了一遍:“设计师?你说设计师送给你的?!!”
虽然话没说完,但谁都能听得出他话语里的意思,无非是觉得,设计师怎么也不可能设计出这种……嗯……丑的离谱的东西……
郁绥憋着笑,一脸认真:“对,他还说了,这个挂件纪念了我们之间的伟大情谊,还表达了对我的美好祝愿——我能拥抱生活里所有的不公与挫折,并用发展且长远的眼光看待未来。所以我很珍惜,当然会天天挂着。”
他把挂件抓在手里,指尖套进了铁环里,慢悠悠地转着:“以后少用这种词汇形容我的东西。”
宋臣年的脸快憋成猪肝色了,敢怒不敢言,只好磕磕绊绊地说出了一句:“嗯……嗯……就是吧……这东西,你别说,看多了还记得丑萌丑萌的。”
郁绥最后终于还是没憋住,笑得前仰后合,险些从自己的椅子上摔下来,还是商诀扶了他一把,才幸免于难。
只不过到这时候,商诀的表情依旧没有那么好看。
估计还是对于自己的手艺耿耿于怀。
晚上郁绥抓着人哄了好久都没有哄好,最后硬生生抱着人亲了好几下,商诀的表情这才有所缓和。
不过从这天气,实验班突然流行起一股挂丑萌挂件的风气,被隔壁班的人嘲笑了一番之后了解到事情的原因,这股风气迅速在整个校园里风靡起来,以至于郁绥每天背着书包路过各个班的时候,都会选择性地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