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谬定定地看着小孩几秒,
【这样也好......】
就在此时,外面的总裁爸爸已经等着急了,
“江绵绵!在里面没有?”
“嗷!在这里~”
小龙崽听见臭爸爸喊,下意识应了一声。老旧的小区隔音基本等于没有,因此江淮生很清晰地听见了小孩的声音。
这么久都没开门,总裁爸爸以为里面出了什么事情,心里又慌又怕,再也忍不住,直接一脚踹开门。
“别怕,爸爸来了!”
卓晚舟忙忙想拦住他,可还是没来得及,
砰——!
锁直接被震掉,大门猛地一开,撞在墙上,发出好大一声巨响。
然而,想象中小孩子吓到哭闹惊叫,又或者被虐待欺负的画面并没有出现,他的小女儿正坐在餐桌上,咬着一个肉丸子吃得正欢。
见到他踢门而入,绵绵手一抖,吓掉了丸子。就像是小仓鼠“咯噔”一下,吓掉了瓜子似的
“啊!丸子!”
好在掉在了碗里,没有掉在桌子上
她赶紧又用勺子快速舀起来,放进嘴里。嗷呜嗷呜咬着,简直都忍不住眯起了眼。
江淮生:“......”
卓晚舟:“......”
而面前,金发少年正面无表情地盯着被踢坏的锁,又抬头看了看满脸懵逼的江淮生,以及,满脸歉意的卓晚舟,忍不住轻轻发出了一声。
“啧。”
——他或许真的跟这家人八字不和。
那天若不是为了跳下海去救江绵绵,他的助听器也就不会坏,更不会发烧。而今天又如果不是那个小孩,他头上也不会受伤,
最重要的是——
他的门锁也不会被踢坏。
看着那在门上晃晃悠悠无比凄惨的锁,少年忍不住闭了闭眼。不过,虽是这么想着,沈谬还是微微后退一步,
“进来吧。”
.......
十分钟后,四个人坐在餐桌上,总算理清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江绵绵!你怎么又乱跑呢?!”
总裁爸爸很生气,但感受到前妻在腰间一掐,他又不得不放缓了语气。
“以后不准这样,要去哪里得提前跟大人说。”
“我给你留小纸条了的呀~”
绵绵很奇怪。
“你没看到吗?”
江淮生一愣,赶紧从怀里摸出一张画纸。
“这就是你留的小纸条???”
沈谬瞥了一眼,那上面纯粹只是一张小孩子的涂鸦。然而小孩却特别认真点点头,她拿过那张纸,跟男人解释
“这个是我,这个是小公主,”
她点点上面画着的龙崽和少年,然后又指着龙崽勾住少年手手的尾巴尖,说,
“这个意思就是我去找小公主了呀。”
绵绵有点生气,这么简单的意思怎么这个臭爸爸都看不懂呢,然后她又指了指下面那个黑乎乎又丑巴巴&#3...
0340;男人,说,
“你看,我还写了专门留给你的。”
江淮生:“......”
——这谁能看得懂啊!!!
他之所以带着那张纸,的确因为那是小女儿离开前故意放到看护台上,想着这张纸或许代表着什么含义,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个意思。
老父亲无语扶额。
这时他忽然瞥见前妻略显苍白的脸色,手还下意识捂着腹部。
“胃又不舒服了?”
男人皱起眉,看起来凶巴巴的,
“让你在路上吃些东西你非不吃,现在好了,明知道自己胃不好还非要逞强,天天饮食不规律,还吃外卖......”
“好了,江淮生!我的事不用你管!”
眼看两个人又要吵起来,沈谬看了一眼有些不知所措的小孩,走进厨房,拿了两副碗筷出来。
磕嗒。
碗底落在桌面的声音停止了两人的争吵,卓晚舟下意识看向少年,
沈谬的语气很冷淡,
“做得太多了,我不喜欢剩菜,倒掉的话,很浪费。”
卓晚舟本来下意识想要拒绝,可是她的余光忽然瞥见了旁边的小女儿。
此时的绵绵,脸上已经完全没有了刚进门时的笑意。只是茫然地看着他们,像是不明白爸爸妈妈为什么又吵起来了。
“......谢谢。”
她最终还是接过了碗,并给还黑着脸的前夫使了个眼色,凑过去小声耳语一句,
“要吵回去吵,绵绵还在呢。”
“......”
沉默片刻,江淮生拿起了碗。
顺理成章地,两个人的晚餐变成了四个人。
这时候,卓晚舟忽然有些恍惚,
说起来,他们三个的确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一起吃饭了。
而且她现在才发现,她的小女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学会自己吃饭了,很乖,甚至都不需要人哄......
等等,是不是吃得有些太多了?
卓晚舟注意到沈谬又给小孩添了满满一碗米饭。
【绵绵以前......有吃得这么多吗?】
她怎么记得绵绵当初连一小碗都吃不完呢?
只是卓晚舟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这时候总裁爸爸却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
“江绵绵,你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按道理说绵绵应该从来没有来过这里才对,哪怕她想要来找沈家大儿子,又是怎么知道对方在这里的?
——这个问题也是沈谬疑惑的。
少年微微抬头,将目光定格在小孩的脸上,打算认真阅读她的回答。
“嗯......”
绵绵把蛋羹拌进米饭里,然后舀了一大勺放进嘴里,腮帮子鼓鼓的,想说话可又不得不咀嚼口中的米饭,半天说不清楚。
“就是......”
于是一桌三个人都盯着她吃,等待着小龙崽的回答。直到江淮生快要忍不住,想要催促的时候,卓晚舟又一把掐住他的腰,
“催什么催什么,别把孩子呛着。”
真·把孩子呛到...
过的总裁爸爸立刻心虚噤声。
于是好半天过后,小龙崽终于把嘴里的米饭咽下去了,
“因为我给小公主留了印记呀。”
她很是理所当然的,然后又去舀了一个糖醋丸子到碗里慢慢咬着吃。
四个菜,她几乎是一个人吃了大半。
“......印记?”
江淮生当然不会相信,更别提只模糊读懂一个口型的沈谬。男人顿时皱起眉,想要再问却被前妻拉住,
“绵绵,不管以后去哪里一定要跟大人说,不可以只留小纸条,要清楚地告诉爸爸妈妈,你在哪,要做什么,好吗?”
小龙崽其实有些不情愿,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整个过程,沈谬都很安静。
但,不论是江淮生为了江绵绵踢坏了他的门锁,还是他们一家闯入了他的私人领域,若是放在以前,沈谬肯定是会生气的。
他讨厌一切的陌生和意外。
但是,看着两人为了小孩过分地小心翼翼和忍耐。少年的心底又忍不住生出些异样的,酸涩的情绪来
沈谬垂着眸子,面无表情地捏紧了手中的筷子,用力到指骨泛白。
这时候,他感觉手臂被轻轻碰了一下。沈谬微愣,转过头,看见江绵绵的妈妈笑着看向自己,
“这么多菜都是你做的吗?很好吃诶。”
少年愣住。
因为她不仅说着,还给他打了很标准的手语。
那双和小孩极为相似的眼眸中,流露出了某种......异常温暖的东西来。
......江绵绵的母亲,是第一个主动愿意为他用手语的人。也是第二个,用手背帮他量体温的女人。第一个是他的母亲。
面对女人的善意,沈谬只能僵硬地点头。接着,他就看见对方问,
“要喝一点鱼汤吗,你这样大的孩子,要多补充蛋白质才能长高哦,来,我帮你盛。”
“.......”
沈谬本来是要拒绝的,可他看着对方过分温柔的眼神,却犹豫了几秒,然而就在这几秒空隙,对方就已经把他的碗拿了过去,盛汤。
“给。”
“......嗯。”
沈谬有些慌乱无措地接过,感受到掌心里过分灼烫的暖意。他低下头,下意识回避了对方的眼睛。
绵绵眨了眨眼,看着漂亮妈妈奇怪的动作,忍不住问,
“你在做什么呀?”
“这个啊,是妈妈跟哥哥的暗号。”
卓晚舟眨眨眼,
“想不想学?”
小龙崽顿时兴奋起来——
“好诶!”
一顿饭吃得安宁而温馨,虽然三个人都没吃多少,所有的饭菜大半都进了小龙崽的肚子。
空旷的餐桌变得比平常拥挤,让沈谬很不适应。但,好像也没有想象中的讨厌。
晚饭结束,卓晚舟起身要去洗碗。旁边的江淮生“啧”了一声,按住她,语气不太好,
“你那厨房杀手,还是算了吧,别把人碗碎了。”
...
闻言,女人干脆放下碗,同时也拉住准备自己收拾的沈谬。
卓晚舟看向他,露出女明星的招牌假笑
“那就只能麻烦您洗碗了,江大总裁?”
“哼。”
男人冷哼一声,还是口嫌体正直地起身收拾起来,动作利索极了,一看以前就没少做这种事。
一直到,那个过分高大的男人进入到狭窄的厨房,然后熟练系上围裙挽起袖子开始刷碗的时候,沈谬都没反应过来。
江淮生很高,净身高一米八八,穿上鞋就直逼一米九,肩背疏朗,肌肉线条让人异常有安全感。
极大的身高差,让沈谬不得不抬头仰望着那个男人。
他盯着那个在厨房里忙碌的背影,小小的围裙在男人身上显得格外违和,但是对方好像却完全不在意......
不在意不合适的围裙,
不在意这简陋的出租屋,
甚至,不在意自己一个身价百亿的总裁蹲在出租屋的厨房里刷碗。
【原来江绵绵的父亲......是这样的】
沈谬知道江家和沈家两家在祖辈那一代是世交,江绵绵的父亲和沈宏才年龄也相差不大,可是......
这两个人却有着天差地别般的不同。
那个男人别说刷碗,进一下厨房都仿佛自己受到了什么亵渎。
沈谬感到了不理解,也感到了一点点的......羡慕。
只有一点点,他也只允许自己生出这一点点。
因为若是再多,就成了嫉妒。而嫉妒,会让人失去理智。
思绪到了这里,少年的眼前似乎又闪过了母亲疯狂到歇斯底里的画面,
看,那就是人失去理智的样子。
所以沈谬,永远不会让自己失去理智。
永远不会。
另一边,小龙崽还在缠着漂亮妈妈要学和小公主的暗号。
“教我嘛,教教绵绵嘛~~”
她抱着漂亮妈妈的脖子,又去蹭蹭她的脸撒娇。
卓晚舟好久没有被小女儿这样黏着了,心都快被小孩融化成了一滩水,她忍不住柔和了眉眼,温声哄着小孩,
“那我们宝贝,想学什么话呀?”
“嗯,就学......等我攒够了金子,就把小公主抢回家。”
卓晚舟忍不住笑,她不明白小女儿口中像是童话一般的言语,却能感受到绵绵对沈谬的喜欢。
不仅仅只是简单的,浅显的喜欢,更像是一种小小的执念。不过经过这两次的相处,她也很喜欢这个身世可怜,外表冷漠,但却异常善良的孩子。
甚至对方这次,还救了她的女儿。
卓晚舟心里很感激,于是她摸摸绵绵可爱的小黄帽,
“好,妈妈教你。”
绵绵笨拙地学着妈妈的样子比划着,顺了好几次总算大概会了,就立刻哒哒哒跑到少年身边。
只不过这时候,沈谬还在看着江淮生的背影出神,猝不及防间,忽然被小孩撞了个满怀。
他的脑子还没反应过...
来,已经习惯的身体就条件反射地拉住了她,
“什么事?”
“小公主,小公主!等......等绵绵攒够了金子,就把你抢回家!”
小龙崽一边兴奋地说着,一边挥舞着莲藕般的小手,笨拙地向少年比划。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妈妈教的并不是这句,而是——
【哥哥,你可以常常来我家里玩吗?】
小孩仰着头,浅色的眸子里映着天花板灿然的灯光,有那么一刹那间,那双眼睛仿佛成了曜日般璀璨的金色,
沈谬读着她笨拙的手语,缓缓在心中翻译成小孩稚嫩而柔软的嗓音——
【因为绵绵特别,特别地喜欢你,比好多好多金子还要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