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莫只是哭,不停地说:“您再撑一下,撑一下……”
夏星眠很确定自己看到了极光。
虽然天空下着雪。
“我真的好想知道,4年前的那些日子……她究竟有没有爱过我。”
“您别说了……”
“哪怕……只是作为一个旁观者,偷偷地……窥视那些过往……”
“别说了。”
阿莫求她不要再说话了,她说,省下精力,一定可以撑到走出这片深林的。
夏星眠苍白地笑了笑。说:我出不去了,就让我在死之前,许完这几个愿望吧。
阿莫又哭起来。
“我的……第一个愿望,如果还有机会,如果能走出去,我一定要找到她,看着她,给她一个人,弹一次……《一步之遥》。”
夏星眠的声音轻到只有她自己能听清。
“第二个愿望……我要当面问问她,到底、有没有、爱过‘夏星眠’……”
“第三个愿望……”
她眼里的烛火慢慢变弱,变暗。
“我要……亲口对她说……无数遍……”
火光在最后五个字说出口时,彻底熄灭,沦入黑暗:
“……我好喜欢你。”
&nb sp;她的生命之火湮灭时,天边的极光绽放出格外明亮的颜色。透澈明净,铺满了雪夜里的整个夜空。
.
夏星眠感觉自己的身体在下坠,耳边呼啸的风卷着她的头发向上飞,冰冷的钻石耳环刮着她的侧脸,周围的一切都在向上,只有她在跌落。
扭曲的时钟,撕碎的衣服,断裂的钢琴键,999颗星星糖,一样一样地从她身边擦肩。
到最后,耳朵上的耳环也融成了一捋银色的水浆,飞上高空。
她拼了命地伸手去抓,可什么都抓不到。
她像被抛弃了,整个世界都在上升。
只有她,在逆行。
无穷无尽的黑暗在吞噬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迎接来了与地面相触,粉身碎骨的那一刻。
可脊背狠狠摔入的,是一片玫瑰花瓣铺成的柔软花海中。
围绕着她的花瓣有一股雨后、生了铁锈的栅栏中的玫瑰花的味道。带着一点湿漉漉的腥甜。这一定是不曾被人类涉足过的,被封锁着的隐秘角落里开出的花。
盛放在无人区的——
红玫瑰。
夏星眠在这片玫瑰海里睡了很香甜的一觉。
这是地狱,还是天堂,都不重要了。
一个充足、甜美的梦。
梦到最后,眼皮上还能感觉到清晨阳光洒过来的温度,真实得不得了。
她打了个哈欠,伸了懒腰,睡饱了,还赖了会儿床。
“叮铃铃铃铃——!”
刺耳的闹钟声忽然在耳边响起。
她心里嘀咕了一句:怎么死都死了,还要受这种被闹钟吵醒的痛苦。
于是抬起手,一把按掉闹钟响铃。
可还没安眠一会儿,又传来“咚咚咚”的砸门声。
“快起床了!你要睡到几点去?你今天不要去学校拿毕业证了?”
一个陌生的中年女人大嗓门地吼。
夏星眠拿枕头捂住自己的脑袋,想继续睡。
……等等。
她忽然睁开眼。
她把枕头从眼前拿开,窗外的阳光无比真实地铺在陌生的被子上,陌生的天花板吊着陌生的灯,门外陌生的女人还在不厌其烦地催促。
夏星眠使劲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疼得她龇牙咧嘴。
……
什么情况?
周围不再是雪地深山的酷寒,她的肚子也没有饿得发疯,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拥有着正常人的活力与充盈度。
好像真的是从床上醒来的普通一天。
她马上从床上爬起来,环视一圈,这整个卧室也是陌生得不能再陌生了。从来没见过的窗帘,她打死都不会用的粉色床单,不远处的书柜上,塞满了整整一柜子她最不喜欢的美式漫画。
忽然意识到什么。
她从床头柜上捞起那个电子闹钟,指尖颤抖着划了几下。划到日期上。
201x年,6月24日。
……八年前???
这破钟显示时间是八年前???
——“我真的好想知道,4年前的那些日子,她究竟有没有爱过我。”
——“哪怕只是作为一个旁观者,偷偷地,窥视那些过往。”
脑子里突然闪过她曾说的两句话。
难道……
不是吧……
不可能的……
但很快,夏星眠的重点就不在这个诡异的日期和诡异的环境上了。因为她从电子闹钟的液晶屏上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她呆呆地盯着液晶屏,一时间忘记了呼吸。
指尖无意识地颤抖着伸出去,轻轻碰了一下那张——
陆秋蕊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