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偶小人从祈无渊的手中跳到地上, 自动化为了一个全新的人型。
平平无奇的相貌代表着被祈无渊操纵的棋子身份。
沈玉轩扑腾着重新缩小成一小团的豹猫幼崽,顺势爬到祈无渊的肩上,不影响祈无渊的任何动作。
他知道自己现在能做的事情就是抱大腿。
作为一只看起来柔弱无害的小猫咪, 用可爱的外表来牟利难道不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吗?
沈玉轩知道自己得依靠祈无渊从微缩世界里出去,继续心机地展现出自己的乖巧一面。
祈无渊的身影逐渐变得透明模糊,连带着肩膀上的小豹猫一起成为了类似旁观者的存在。
在祈无渊拿出木偶接管这个微缩空间时, 逐渐显露出真实外表的仆人们就和整个庄园一起陷入了停滞状态。
最近的仆人伸手触碰到祈无渊的距离仅仅只有十几厘米。
等到祈无渊在微缩空间中完全变成一种透明的状态, 宛如一个旁观者不会因为他的存在而影响整个庄园时,祈无渊开口了。
“一个常见的故事开头…”
沈玉轩似乎听到祈无渊轻笑了一声。
“在很久很久以前, 鲁伯特庄园还没有建立起来的时候,整个鲁伯特市也并不存在。”
随着青年清冽的声音落下, 行为举止显得十分狰狞的仆人们顷刻间尽数消失。四周华丽的建筑物也逐一消失,从有到无全部泯灭,整个庄园伴随着祈无渊落下的话音变得荡然无存。
以鲁伯特庄园为中心所有人类存在、修饰过的痕迹都消失了, 入眼只能看到最原始的一片森林。
或者说是一片各种大小花卉盛开的模样, 没有什么树木。
没有反骨花, 也没有反骨树。
要是黑巫在这里,他一眼就能认出来这个地方和他第一次打卡的时候进去的水滴形状的神秘空间几乎一模一样。
沈玉轩收起锋利的爪子,只用无害的肉垫扒在祈无渊的身上, 他亲眼看到眼前时间线被祈无渊直接前移了不知道多久,忍住了差点直接说出来的话。
——塔拉瑞斯!
沈玉轩是看过《奇闻:鲁伯特之泪》的,他知道鲁伯特地区的前世今生, 只是没想到祈无渊的思维如此与众不同,直接让鲁伯特市变回了最初的无人区塔拉瑞斯。
祈无渊不再说话, 一切的真相都在屏幕中展示出来。
大厅中其他的嘉宾还看得津津有味, 只有陆斯恩的目光越发寒冷。
他不太想要这段过往就这样赤/裸的被剖析出来。
陆斯恩抬了抬手, 正常直播的九块屏幕上瞬间有一块屏幕熄灭, 嘉宾们看清楚是哪块屏幕黑下后没有任何不满意,默契地无视了陆斯恩的举动。
反正他们也只是看个热闹的观众,这只是一个天神降临之前的乐子,并不需要他们...
对陆斯恩表示什么置喙。
陆斯恩面色不显,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始终注意着祈无渊,想知道在祈无渊构建的到底怎么样的一个故事。
祈无渊的脑中突兀地出现一股细微的疼痛,似乎是想要阻止祈无渊说出什么不该说出来的话,空气中淡淡的焦糊味始终挥之不去。
他忍下了这个陌生的不适感没有再说话,只是开始认真地揭露起那段神秘往事。
祈无渊闭了闭眼,此刻他就是凛冬伯爵。
故事正式开始——
塔拉瑞斯是一片恐怖的无人区,但凡有生物不小心误入其中都会被各种各样凶猛的花卉撕个粉碎。
从空中俯看能发现塔拉瑞斯的外形酷似一滴水滴,一条河流从其间穿插而过,丰饶的水资源造就了这个地方植物生长茂密的基本。
然而在水滴状的塔拉瑞斯之外,是一片寸草不生的荒地。
河流被受封在此地的贵族领主垄断,领地中所有人的用水都需要上缴相应的费用,否则是不被允许得到哪怕一滴的水资源。
所有的贵族都是受到天神大人承认的尊贵人类,是理所当然地剥削平民、享受着平民们供奉的存在。
所有的奴隶都是不尊敬天神的异端、怪物。
所以擅自偷用河水的平民会遭受到天神的责罚,会变成怪物,要么疯掉要么被贬为奴隶。
这不是祈无渊编造的故事,是《奇闻:鲁伯特之泪》这本书上密密麻麻记载着的事实。
写满了字的书页,上到记录了深受贵族们喜爱的宝石由来,下到鲁伯特市还没有形成时附近地带的风土面貌。
塔拉瑞斯地区的平民百姓没有背井离乡寻找出路的条件,也没有奋起反抗贵族领主的勇气。
天神大人是所有人都信奉的存在,是整片大陆上的真理,是全知全能无所不在的唯一神明。
没有任何一个人会想着反抗天神大人,这实在是一件大不敬的事情。
塔拉瑞斯地区的人就这样勉强凑合着在这片荒地上生活着,旁边是植被茂密却又万分危险的塔拉瑞斯,城中心是极尽奢华的贵族领主。
木偶小人穿着和所有平民一模一样的衣服,融入在了他们之间,跟着其他人一样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然后再将自己得到的九成报酬上交给贵族领主,用来换取生活所需的水资源和其他各种严苛的赋税。
木偶小人吃着手上坚硬的黑面包,迷茫地眨了眨眼。
他搞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努力工作几乎没有休息时间的日子过下来,始终没有一点积蓄,终日过着同样勉强能活的日子。
木偶小人想不明白,他的心里始终觉得这是一种错误的生活,但是领主是受到天神大人认可的高贵存在,他又怎么能质疑领主呢?
这样浑浑噩噩的生活直到某天——天...
神真的显灵了。
只有在城中的人们看到了半空中隐约浮现出的一张脸,没有人看清楚这张脸的真实面容,他们只感受到最纯粹的神圣和一股浓郁的悲伤。
人们跪在地上,忍不住虔诚地对着显现出面容的天神跪拜,他们激动的流泪、一遍一遍亲吻大地,妄图抚平这种不知缘由但是巨大的悲伤情绪。
此时,城外有激动的声音传来。
报信的人快马加鞭朝着城内赶来,贵族的爪牙早就没有了什么信仰,那都是欺骗那群愚蠢的平民才构建出来的虚假东西。
他没有注意到天上的变化,一边骑马进城一边兴奋地说:“太好了,邪恶的凛冬伯爵得到惩罚,他被联军给杀死了——”
“据说心脏上都被五六根箭羽给刺穿了,凛冬伯爵是被我们英勇的联军围剿而死的,一定是天神大人保佑了我们!”
“整个跟着凛冬伯爵一起冥顽不顾的北境都被大火烧死了!”
“烧死了,所有人都被烧死了!”
报信者在城内高呼,伴随着他的声音,天神缓缓闭眼,一滴眼泪缓缓从天神的左眼滑落,城里的所有人都看到了从半空中滑落下来的眼泪。
巨大的悲伤被点燃成愤怒,被压抑已久的平民第一次出现暴动。
天神大人对他们失望了,没有什么是比这个更让他们不能接受的事情。
一定是领主的行为让天神大人失望了。
人们稍微一想就明白了天神大人为什么生气。
木偶小人在人群中趁乱喊了一句:“是领主!”
“各个地方的贵族领主们对北境的声讨是天神大人不允许的,是他们强行不顾天神大人的意志发动了战争,他们还对北境犯下了残忍的杀孽,所以天神大人对人类伤心了!”
他的话成为了导火索,乌泱泱一片的人群瞬间一传十十传百的激动起来,他们怀揣着最忠诚的信仰,不容许任何违背信仰、让天神感到冒犯的事情发生。
“推翻领主的统治,违背了天神大人的人不配得到我们的供奉!”
“推翻领主统治!”
整个城区的平民都震怒起来,他们不害怕死亡,不害怕任何残忍的刑法,就算是被抓住都不会屈服,为了最热忱的信仰,为了天神大人不再掉落眼泪。
第一个被百姓们杀死的就是因为没有信仰,所以看不见头顶天神的报信者。
他被人从马上扯了下来跌倒在地上,活生生被拥挤的人流给踩死了。
塔拉瑞斯地区的贵族刚刚脱离联军,从北境的讨伐中回到自己的领地。
他的脑中还在想着要怎么瓜分一群贵族从北境中抢夺到的财务,谁知道还没完全走进城区,就被愤怒的人们冲破了骑士的包围圈,活生生被人们用粗绳绑了起来。
没有任何...
能力的花架子领主根本就没有反抗能力。
跟随着他的骑士有五个人死在了去北境讨伐的路上,有十个死在了北境,只剩下三个尚有战斗力的骑士,一听说天神对贵族们讨伐北境的做法感到失望甚至落泪,三个忠诚的信徒,立刻懊恼不已,当场自裁。
“尊敬的父神,请原谅我的不敬。”
毫不犹豫地结束生命用于赎罪。
人类在信仰的支撑下可以爆发出最为恐怖的潜力。
他们粗怒地捆绑着这个地区的领主,亲自处死了这个不再被天神认可的贵族老爷。
城里所有的居民开始自发地为死去的凛冬伯爵和北境百姓祭奠祈祷,企图在赎罪后依然能得到天神大人的原谅。
他们没有什么判断能力,但是让天神大人显露真身流泪的垃圾玩意就应该全然丢弃。
为了平息天神大人的悲伤,他们又开始自发地开始祭奠起北境亡魂。
尽管在这之前,所有地区的领主都对他们的百姓说,北境的领主是魔鬼,是大闹教堂不尊重天神大人的凶残恶魔,他们对此也深信不疑,甚至早就谩骂过凛冬伯爵的残忍和对天神大人的不敬。
他们没有什么分辨能力,但是在这一刻很幸运地选择了一条对的道路。
空气中弥漫过来的一缕焦黑顿了顿,感受到城内对北境虔诚的祷告和仇人的头颅早就滚到了肮脏恶臭的垃圾堆中,片刻后才选择绕过了这片地方。
北境所有被烧死的居民化作的怨念克制隐忍着自己,越过塔拉瑞斯地区,走向了远处……
跟随着这一缕怨念一起流浪到此地的巨大雪狼停下了步伐,没有跟着这缕怨念继续行走。
他已经流浪了足够远,这里已经不再是一年四季都覆盖着冰雪的北境,甚至就连一年一季的冬天都不再会下雪。
雪狼听从了主人最后的话,跑到了足够遥远的地方。
巨大雪狼身上原本柔顺干净的白色绒毛染上污渍,甚至还有些打结,一双猩红色的眼睛露出骇人凶光,身上还有着不少堪堪愈合的伤口。
他的鼻子嗅了嗅,发现只有到了这里才勉强没有闻到让自己感到难受的腐朽气味,尾巴摇了摇,这才下定决心朝着城中走去。
就选这个地方了。
在跑动间,雪狼的腹部若隐若现地袒露出来。
恰巧此时一朵食肉属性的大红花从塔拉瑞斯从流落出来,它感受到雪狼的气息,从来没有见过凶猛野兽的大红花动了动花瓣,自信地迎了上去。
企图迷昏猎物再慢慢享用食物的大红花还没有任何动作就被一口吞掉。
雪狼头也不回地朝着城中跑去,生长在他腹部的一张嘴早在察觉到大红花存在气息的时候就悄无声息地朝着尾巴方向移动。
在雪狼身上游动的嘴巴中密密麻麻地长满了锋利牙齿,它早就移动到了尾巴上,静静地等待着把雪狼当做猎...
物的花朵。
就是现在——
趁着花朵接近的瞬间,雪狼的尾巴高高抬起,尾巴上的嘴巴张大,一口就吞噬掉了整个花苞。
雪狼摇了摇尾巴全当消化食物,继续若无其事地朝着城中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