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瞬,大门推开,一群人走了进来。
那群人身着黑红相间的甲衣,面容肃穆,眼神凌厉。范瑶瑶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放在袖子里的手已经在颤抖:“你们找谁?”
柳纭娘闲闲道:“我怀疑你对老两口下毒,身为孙女,对长辈不孝,甚至是出手害人,合该按律严惩。”
范瑶瑶霍然扭头,扭头的动作太大,她似乎还听到了脖颈间骨头的咔咔声,她瞪着柳纭娘的目光中满是憎恨:“你害我?”
“我是教你!”柳纭娘叹息道:“我将老两口当做亲人,虽然他们对我不好,但若有人想伤害他们,就得先问过我。”
范瑶瑶:“……”说什么亲人,她一个字都不信。
先前爷奶跑上门去求周巧心,结果她大半的时候避而不见,见了面也能推则推。这算什么亲人?
周巧心这分明就是想把范家赶尽杀绝,她恨范家人!
范瑶瑶这么想着,也就这么说了。
柳纭娘微微偏着头:“你只看得到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格局太小了。我这人嫉恶如仇,就是看不得有人被欺负,前些日子我那仇人……就是那个半夜翻我院墙的林老三,他的妻女被人欺负,我照样跳出来抱打不平。”她摆了摆手,不耐烦道:“无论我是害你也好,抱打不平也罢,你若是没有做坏事,那肯定无恙。但若做了,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脱身吧!”
那个起名民康的孩子已经被范瑶瑶送到了别人家,床上的老两口瘦得皮包骨,只剩下一口气。先前范瑶瑶就已经有意隔绝种人和老两口见面。外人上门探望时,老两口如果醒着,她就说不方便。总之,众人看到的老两口一定是睡着了的。
大夫请来,一眼就看出二人是中了毒。
而老两口最近是范瑶瑶一个人照顾的,她辩无可辩,就连她男人也是知情人。
范瑶瑶是典型的窝里横,到了公堂上,大人连刑罚都没用,她就已经原原本本招了。
做这一切都是为了那个宅子!
“我是范家女,那宅子本就是我的。可他们非要抱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野种跟我争……我也想孝顺长辈……”范瑶瑶崩溃了,她才得知自己下毒和当初朱鹏远对继母下毒一样恶劣,甚至她罪名更重。
因为朱鹏远下毒时周巧心没有入口,而老两口确确实实已经只剩下一口气。哪怕大夫到了,也根本救不活。
柳纭娘身为人证,从头看到尾。范瑶瑶被拉下去的时候,还在指着她咒骂不休。
对继母不敬,本身也可入罪。只不过和下毒害人比起来,这点罪名就算不得什么了。
老两口要不行了。
就在范瑶瑶夫妻俩被关入大牢的当日午后,柳纭娘赶回了范家院子。
老两口看着她老泪纵横,不知道是悔的还是怕的。范婆子临终前,想要拉柳纭娘的手。
柳纭娘没有上前,反而后退一步。
老两口先后断气,在办丧事时,范家亲戚和范婆子的亲戚都跳了出来,想要接过此事。
理由都是现成的,周巧心已经不再是范家的媳妇。而是一个外人,外人可不好插手范家的事。
说白了,还是为了宅子。
范林那个孩子已经被送走,范瑶瑶又已经下了大狱,现如今的情形是,谁让老两口入土为安,谁就能接手这个宅子。当然了,范林只被判了八年,以后是要出来的……但这八年里能做的事情很多,如果把院子租出去,租金就不是一笔小数目。
柳纭娘本来也不想再插手老两口的事,主动退了出来。
最后是几家人合办。
老两口死了,范瑶瑶罪名更重。杀人本就要偿命,她杀的是亲祖父祖母,大人当即就判了她秋后问斩,她男人是知情人,因试图阻止过,罪名较轻,但这辈子也别想出来了。
这件事情之后,柳纭娘的日子归于平静。
她没有再去大牢中见范家父女,而是把更多的心思放在了双胎和生意上。
*
一转眼,八年过去。
范林走出大牢时,整个人瘦骨嶙峋,胡子长了满脸。其实在大牢里也能请人整面,那些看守有不错的手艺,不过,想要让他们动手,价钱很贵。
别的人哪怕家里再穷,都会偶尔有亲人过来,范林的女儿早已经问斩,儿子已不知道流落到了何方去,只剩下他自己。于是,几乎是牢中给什么吃什么,有一年冬天特别冷,还险些没熬过去……那年好多人都病死了,朱大明就是其中之一,一开始咳嗽,没能喝上药,没到春天就没了。他坏事做尽,甚至都没人收尸。
大牢里的日子很艰苦,一般人都熬不住。他虽然熬了过来,但也落下了咳嗽的毛病。
大牢外面少有人来,范林站在冷清的街上有些恍惚。一时间不知该何去何从。
好半晌,他才咳嗽着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他如今走路都费劲,眼前阵阵发黑,好像随时会晕倒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