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姨娘从一无所有的孤女走到如今,自认不是只凭这几句话就能哄住的蠢货,一个男人的真心不是嘴上说的,得看他做了什么。
前面的十几年,廖振兴确实优待他们母子,可最重要的东西始终没给,这廖家主一日不是自己儿子,她就一日不放心。
“振兴,华敏好厉害。”
廖振兴嗯了一声:“就是仗着云家积攒的方子才得了几天风光,我将茶楼给她,也是让她把以前人家的那些精致点心做出来,等到她没有新的方子了,咱们就把铺子收回来。”
听了这话,梅姨娘才明白自己误会了他。
但是,他不是真心把铺子给廖华敏,也完全可以给一间铺子让康儿试手啊。当即,她手上愈发温柔,渐渐往下,不老实地摸进了男人的衣领之中。
廖振兴很受用,呼吸渐渐急促起来。握住她的手腕,一使力将人带入怀中,两人瞬间纠缠在一起。
云雨过后,梅姨娘趴在他光裸的胸膛上,手指不停地划圈圈:“老爷,我还是觉得你该放手让康儿试试。反正你盯着嘛,发现不对及时纠正就是。”
廖振兴正值壮年,不太想在这个时候就将廖康教出来,所以,以往廖康自己惫懒,他也就随便训斥几句。眼看梅姨娘为了此事费尽心思,他有些舍不得,也不想让她多想,颔首道:“既然你真想让他试,那我就给他一个铺子。”他还耐心解释:“一开始不要拿太差的,就拿之前那些盈利中的就行,无功无过,守成就足够服众了。”
无论如何,总归是要到了铺子,梅姨娘顿时眉开眼笑,钻进他怀里:“老爷,你对我真好。”
廖振兴摇头失笑:“在我眼中,你们是我在这个世上最亲的人,不对你们好。我还能对谁好?”
*
翌日,楚云梨正准备上马车,发现廖康已经等在旁边多时。
“姐姐,我有件喜事要告诉你。”廖康笑吟吟上前:“父亲也给了我一间铺子,就是家中生意最好的海云楼。”
楚云梨扬眉:“恭喜!”
说着,人已钻进了马车。
廖康站在原地,憋屈不已。
茶楼想要做得好,说书先生是关键。之前廖振兴也在这上头费了工夫,花大价钱请了才艺双绝的女子每日午后吹拉弹唱。
楚云梨来了之后,本来想找个由头先打发了管事,一进门,管事立刻迎上:“东家,小的已经得了吩咐,您初来乍到,小的先带您四处转一圈。”
他一路笑语晏晏,先带着楚云梨把楼上楼下各间屋子看过,又带她去了厨房,连库房也没落下。
处处妥帖,笑脸迎人。让人想要打发他,都找不到借口。
事实上,如果真的要撵人,楚云梨也能找到理由。不过,把管事赶走之后,总得有人接手。下一个人,不一定有管事的知情识趣。
既然挺顺手,就没必要换人了。楚云梨看过厨房的点心,道:“隔夜的点心不要上,色香味不好的也不要上,稍后我另请几位厨子……从今日起,伙计的工钱得加,每接待一位客人,往上加一文。接待一位回头客加二文。”
管事有些疑惑,却没有多问,爽快地答应了下来。一个愿意给伙计加工钱的东家,总比抠搜的东家要好得多。手底下伙计的工钱高了,伙计会更珍惜这份活计,他也更好管些。
一转眼,又是半个月过去。
廖康那边无波无澜,酒楼里的生意还和以前一样。于廖振兴来说,儿子管的酒楼账目清晰就足够了。
楚云梨这边,娉婷坊又推出了香薰和脂粉,还有养肤的各种香膏,每日客似云来,尤其是早上,好多下人候在门口,只为了抢那几种稀少的脂粉。甚至有那机灵的小子,早早跑来占位,用位子换钱。
生意这么好,引得众管事纷纷侧目。
换作以前,他们各管各的生意,不太管别人做得如何,可现在不同,新提拔上来的管事每月还有分红,不需要在账本上做手脚贪墨银子,就能领十来两,着实让人眼红。
新提拔的这位他们都不熟,眼热一下就算了。可洪燕楼的周管事大家一起共事多年。茶楼这个月点心的价格上调,客人反而更多了,听说他也有分红。粗粗一算,也有八两多。
普通管事是一个月就二两,有些还不到二两,但这已经是很高的工钱。以前他们都挺满足,可现在,同样身份的人工钱翻了几倍,众人哪里还坐得住?
尤其是之前娉婷坊的张管事,简直肠子都悔青了。
众管事都在暗戳戳希望老爷能把他们管的铺子分给府中大姑娘。要知道,做管事不只是拿工钱,还有许多隐形的好处。尤其是生意做大之后,会认识城里的不少东家,有些人想要约见那些东家,或是有人打听他们行踪,就会给他们好处。
这些好处,只有少部分不能接,大部分都能收入囊中。接待的贵客越多,这部分好处也就越多。大姑娘能把铺子做到城内首屈一指,他们若是能做铺子管事,好处多了去。退一步说,日后换东家,都能有个说头。
廖振兴不觉得廖康做得不好,廖康自己却不这么想。
他想让酒楼的生意比以前更好,以此来证明自己的能力。但是,酒楼的生意已经很好,接待的都是城里的贵客,根本没有改进的必要。再有,客人非富即贵,他也不敢乱动,万一弄巧成拙把客人撵走,酒楼可就被他办砸了。
廖家的生意遍布各行各业,哪怕有姐弟两人接手了三间铺子,剩下的也有很多。尤其廖振兴并不满足于此,他闲暇之余,还想做更多的生意,每日忙得早出晚归,只三天两头抽空见见姐弟二人。
这一日早上,楚云梨去外书房时,父子俩正在说笑,屋中气氛温馨,她一进门,二人就住了口。
“华敏来了,可用了早膳?”
最近楚云梨生意做得好,廖振兴待她越来越温和,见面都有了笑模样,仿佛之前的针锋相对不存在一般。
“还没呢。”楚云梨坐下,吩咐丫鬟给她送早膳。
廖振兴笑吟吟问:“听说你茶楼中又多了两样点心?”
“是的。”楚云梨侃侃而谈:“两种都是果味,一种像桃子,吃的就是桃子的味道。如今是冬日,吃个稀奇。不过,应该用不了多久客人就会腻,还是得做新的。还有种是桂花甜味,父亲要是喜欢,稍后我让人给你送些过来。对了,我还打算出一种果茶,解腻的。客人要是喜欢,还能论斤称回家泡着喝。”
廖振兴在听到各种新花样时,眼睛都笑得眯了起来:“挺好,茶楼交给你,我很放心。”他又笑着问:“管得过来吗?”
廖康心下一颤……父亲这是又要把铺子给姐姐?
虽然知道是套姐姐的方子,可他心头还是有些不愤。
同样的年纪,为何廖华敏就那么能干?
他一开始也以为手中握有方子就能把生意做好,可他管了大半个月的酒楼后,已经明白没那么容易。想要赚银子,得有许多技巧。
廖华敏用出来的那些,连父亲都常常夸赞,特意掰开了揉碎了说给他听。
越是听得清楚,他越是明白廖华敏的高明。也越是清楚自己的平庸。
没有人愿意承认自己笨,廖康也一样。但他又实在没法子做得更好……总之,每见廖华敏一次,他就难受一次。
廖振兴早就在心底里暗搓搓盘算开了,笑着道:“咱们家的瓷窑你也管着吧。”
楚云梨落落大方一福身:“一定不让您失望。”
看她底气十足,廖振兴唇边笑容更深,廖康就更难受了。
楚云梨比较忙,用完了早膳后,很快告辞离开。
父子俩看着她的背影,廖振兴突然问:“康儿,你不高兴?”
廖康:“……”
他得多心大,才能高兴得起来?
“没有。”
廖振兴侧头看他:“康儿,你难受是正常的。这个世上,总有一些人老天爷愿意赏饭吃,嫉妒不来。你只要记得,廖家迟早是你的,无论她拿出多少方子,赚得多少银子,最后都是你的!这么一想,你是不是要好受许多?”
听着父亲这直白的话,廖康唇边忍不住绽开了笑容:“爹,我明白了。”
廖振兴拍了拍他的肩:“这两天有人上门提亲,想要娶她过门,我都回绝了。这种时候,可不能让她分心。”
午后,洪燕茶楼有伙计送点心来外书房。
打开食盒,就闻到了里面清雅的香气。廖振兴伸手拿起,入手绵软,轻轻咬上一口,清香在口中蔓延开来,让人口舌生津。还没怎么嚼,就已经咽下了肚。
他吃着点心,唇边笑容就没有落下过。
想到什么,他拎着食盒去了主院,找到了云圆圆。
“夫人,你快过来尝尝。”
云圆圆坐在窗前发呆,看到他进门也懒得管,听到这话,回头看向桌上精致的点心,问:“你怎么有闲心找我喝茶?”
对于她的冷淡,廖振兴没有生气,兴致勃勃道:“这是华敏指点厨子做出来的新点心,洪燕茶楼的生意最近好了不少,大概都是因为这些。你也来尝尝。”
云圆圆起身捻起一枚,她最近心里有事,夜不能寐,食不下咽,可闻到这点心,肚子好像瞬间饿得厉害。
她尝了一口,赞道:“好吃。”
廖振兴仔细观察她的眉眼,见她咬了两口后也没有多余的话,问:“这味熟悉吗?”
云圆圆一头雾水:“熟悉?”
廖振兴疑惑问:“你没吃过?”
“没有啊。”云圆圆一脸茫然:“我第一回吃到这么好吃的点心。你怎么会这么问?”
廖振兴皱了皱眉,不明白哪里出了差错,难道真的是廖华敏狗屎运来了捡着了好厨子?
想不通就不想了,反正占便宜的人是自己。
夜里睡下时,廖振兴和梅姨娘又缠绵了一番,临睡前兴致勃勃将洪燕茶楼最近的盛况和廖华敏跑去瓷窑指点工匠的事说了,道:“暂时别让她嫁人,过一段时间,我就把娉婷坊收回来,然后再给其余的铺子让她管。”
梅姨娘眼睛一亮:“等她全部管过一圈……”